无法回头的,唯他一人而已。 萧霁自嘲般轻笑出声。 在谢钰翻身下马的刹那,他箭步上前,握住了折枝的袖缘。 比起谢钰,他离折枝更近。 他并未迟疑,迅速将人带回身畔,袖间的匕首随之出鞘,架上折枝纤细的脖颈。 谢钰的身形于两人一步之遥处生生顿住,握着长剑的右手骤然收紧,眸底晦暗如永夜。 “萧霁!” 折枝亦是不可置信地惊愕出声:“先生——” 她轻愣了一愣,垂下一双仍旧笼着水烟的杏花眸,去看横在自己颈间的匕首,羽睫轻颤了颤,终是低声道:“是折枝信错了您。” 萧霁没有作答。 寂静的江面上随之传来喧嚣,打破了清晨寂静。 是等在画舫上的人手自变故中回神,齐齐持盾张弓,瞄准了岸上众人。 岸上的暗卫们亦拔刀出鞘,弓箭手挽弓如满月。 却无人敢率先动手。 一声钝响,是铁器敲打在木板上的声音。 谢钰弃下手中长剑,目光紧凝在萧霁手中的匕首上:“放开她,我过来做你的人质。” “不必。”萧霁眸底的神色复杂:“我无意伤折枝,只是想请谢大人令暗卫退离码头。” 谢钰随之抬手,暗卫们齐齐往后退开十步,从码头的木板上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 萧霁随之挟折枝往后退去。 一直退到铁梨木的船板上。 折枝咬唇忍着泪意,心跳得骤然快了几分。 虽说她看不见身后的情形,可却也知道,再往里走,便是画舫的船舱。 等到了封闭的船舱里,便再难以脱身了。 “穗穗。”谢钰低低唤了她一声。 折枝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岸上水风渐起,柳絮纷飞,落雪似轻柔拂过他的周身。 谢钰抬手,随意握住了一枚,复又松开。 那枚柳絮便复又顺着方才的轨迹飞去,坠入暗卫之间,渐渐寻不见踪迹。 折枝的视线骤然一停。 那群暗卫里,她没见到谢钰最信任的泠崖与计都。 她似是明白过什么,随之将羽睫垂落,徐徐启唇道:“先生,您可知道。您来到桑府的时候,折枝刚失去母亲不久。继室当家,除了田嬷嬷外,府中罕有真心待折枝之人。” “而您是折枝的第一位西席,也是府中除田嬷嬷外,唯一会维护折枝,给折枝讲话本子,买兔儿爷,栗子糕的人。是您教折枝古琴,教折枝为人处世的道理,是您每年的生辰给折枝寄来书信与礼物,从未遗忘。” “折枝十年以来,一直都很敬重您,信任您。直至今日——” 她略微一停,语声渐渐低了下去,杏花眸里复又涌上水意:“直至今日,您以这种方式告诉折枝。整整十年的师徒之情,折枝珍视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 骗局吗—— 萧霁苦笑。 也许,更像是一场死局。 自那场滔天大祸后,他便没有退路,唯有向前。 用尽一切他曾经鄙夷过的手段去筹谋,去离间,去笼络。 只为离开泥沼,只为让他的族人,重见天光。 萧霁垂眼,避开了她的视线。 “若有来世,望你我之间,不再这般收场。” 分神的刹那,一支飞镖打在他手中的匕首上,‘铮’地一声锐响。 利刃应声自折枝的颈间往外偏离半寸,随之被泠崖以长刀挑开。 折枝便趁着这个时机从萧霁手中短暂脱身,提着裙裾往连接码头的跳板上跑去。 “开船!” 随着萧霁一声令下,船夫立时便抽刀砍断了缆绳。 连接码头的跳板未来得及收回,生生坠入水中,掀起滔天白浪。 画舫迅速离岸。 折枝的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甲板上,忙伸手握住了一旁的桅杆。 她慌乱往回看去。 却见萧霁的人手正与泠崖计都缠斗,凭借着人数的优势,令两人无暇抽身。 而萧霁却自乱战中脱身,抬步向她走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