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傃已经拿定了主意的事情,当然也不会是臣子们哭一哭就能让他对这个皇位多几分眷恋。 只是他向来温柔,许多事情也偏向于讲道理,他还要为弟弟把这前路给铺得平坦。 于是他道:“在父皇心中,我并非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只不过碍于嫡长的身份,在襁褓中就封了太子,一直到如今而已。”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跪在殿中的人心中却越来越沉重了。 是啊,很多事情就是看在眼里的。 如若李章当初真的觉得他的确就是合适的一国储君,为什么迟迟没有给他娶太子妃? 不管当初李章说了多少理由,无论那些原因可以解释为忌惮又或者是猜忌,但最后还是能绕到最关键的原因——并不喜欢。 如果真的喜欢,那便也不会有忌惮和猜忌。 “我在这太子之位上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父皇的心思,只是大概我还总想着父子之情,又或者是我贪恋权势,所以迟迟没有自请废除太子之位。”李傃说道,“这么一拖便拖到如今,父皇驾崩了,我越想,便越觉得愧疚,心想父皇生前既然没有看到他想要的结果,死后便全了他的心意吧!” 这话便是实打实的睁眼说瞎话了。 自从李章寿日时候出了事,谁还不知道宫里是个什么情况呢? 就算当时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个月后再回头看,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不过就是眼前这个要禅位的皇帝和他的吴王弟弟联手搞了一出事情。 但这话自然不能说出口的。 殿内的王公大臣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琢磨为什么他们兄弟俩有这么一个权力交替了。 目光开始投向了在一旁正苦苦哀求李傃不要禅位的李傕。 吴王此人,他们接触得不多——在他带兵去打西戎之前,都是很少在朝堂中和他们打交道的。 不过在打了西戎还拿了胜仗之后,因为李章显然的偏爱和恩宠,倒是常常和他们有一些公务上的交流。 吴王显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这是所有和他共事过的人都有的想法。 不仅不好糊弄,而且想法颇多,脾气也不怎么好,有时暴躁,不似李傃这样沉稳温和。 总而言之,是一个有能力,但又特别不好伺候的主,尤其是有他亲哥在前面对比的情况下来看。 此刻李傕哭得伤心,也哭得他们一众迷茫起来,这究竟是他们兄弟俩已经商量好的事情,还是李傃突然做的决定? 依着他们对李傕的了解,似乎不应当有这样的表现才是。 李傃这会儿不想去猜测臣工们的想法,他弯下腰扶起了哭哭啼啼的弟弟,温和道:“从今日起,你就跟在我身边,许多事情还要一一交代给你。” 李傕抹了一把眼睛,眼泪仿佛不要钱一样哗啦啦往外涌,直看得殿中要劝谏的臣子们都没了声音。 事已至此,便看出李傃心中坚定,再没有什么转圜余地。 于是朝内外都也开始准备起来,禅位一事当然是要好好办的,不仅要办得好,还要办得漂亮,得显出兄友弟恭,甚至还要有尧舜那样明君的气派,否则为何会有禅让一说呢? 李傃不想理这种事情,依着他的想法,当初都不打算以太子之身来继承这个什么皇位,他原是打算直接让弟弟登基,自己直接从京城走的。还是他亲弟弟李傕撒泼打滚一样劝他一定要登基再禅让,又找了一百个理由来说服他,还哭着抹眼泪来博同情,最后才不得不这么做了。 但答应是可以答应,但事情他是不想亲手去做了,于是便全部丢给了李傕,自己只每日到李章的灵前来祭拜一番,又烧了自己手抄的经文。 不似当初皇后去世时候那样,李章驾崩的时候,他是松了口气,而并不是悲伤。 似乎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