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铎机智地从箱子里面又捧出了几双木屐来,道:“外头有些是配木屐,有些是直接配的凉鞋,不过郎君之前是不穿凉鞋的,所以没准备……木屐倒是现成。郎君要是想配凉鞋,奴婢等会问问江娘子那边能不能让两个针线上的人过来帮忙做。” 李傃弯腰把脚上的罗袜丝履给脱下,踩进木屐里面,哐哐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镜子,更觉得镜子里面那个人陌生。 只是——看久了似乎又有点习惯。 这么穿的确凉快,无怪乎之前在京城时候每每到了夏日,那么多人宁可被御史们追着参奏折,也要这样穿。 谁乐意闷在厚厚的袍子里面,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礼教体面呢? 谁都想自由自在。 看着镜子,他不由得感慨。 习惯是可怕的,当他已经习惯了做那最恪守礼法的那个人,他便已经忘了原本自己可以更自在一些。 “干脆把头发也重新梳了。”他重新回到镜子前面坐下了,回头看了一眼冯铎,“我记得见过那些人,都不这么梳,这个冠太正经了。” 冯铎笑着上前来,道:“郎君想梳个什么样子?” “上回看到他们怎么梳来着,拿个簪子插一下就行?”他在自己那琳琅满目的各种玉冠金冠珠冠里面扫了一圈,没见着什么花哨样子,“我记得以前倒是有一匣子簪花之类的,以前在东宫的时候见过。” “有的,在这边。”冯铎在旁边翻了一会,倒是真的翻出了一匣子花冠纱巾之类,他一一拿出来给李傃看,又道,“不过样子老旧了一些,与郎君身上衣服不搭配。” 李傃认真翻了翻,果然也就没和他身上这纱袍能配上的,只好放到一边去,重新在之前那些冠巾里面翻了又翻,找出了一顶珠冠,道:“用这个好了,比现在这个好一些。” 冯铎应下来,认认真真地上前来把李傃头发拆散了重新梳。 这么一番拆了又梳,等到全部弄完,已经快午饭时候了。 李傃看了看镜子里面全然一新的自己,这么一上午穿习惯了,便觉得一切轻便,再不觉得哪里不自在。 “你去后面问问娘子,今天一起用午饭可有空闲。”他说道。 临近正午,日头越发毒辣。 江画在冰山旁边一边摇扇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徐嬷嬷说话。 “若是比较夏天,倒是京城里面舒服。”江画换了只手拿扇子,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冰山上去了。 徐嬷嬷笑着道:“其实也没差多少,算起来这儿比宣明宫还凉快一些呢!前儿启悟还过来和我算要制多少冰,要是比着宣明宫当初用冰,都能把家里都塞满了。” “可总觉得身上黏黏的汗,一天恨不得换一百次衣裳。”江画没什么精神地摇扇子,“京城里面就不会这样了,至少在宫里身上凉爽了就不会汗津津的。” “南边山山水水,自然是潮湿一些。”徐嬷嬷说道,“之前不是下雨下得到处发霉?之前在京城时候就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呢!” 正说着,启悟领着李傃身边的冯铎进到了屋子里面。 “娘子。”冯铎上前来先行了礼,然后恭恭敬敬道,“我们郎君说中午想和娘子一起用午饭,不知道娘子有没有空闲。” 江画摇着扇子看了一眼外面天色,也的确是要到中午了,尽管她没觉得有多少食欲——她猜着李傃想一起用午饭,大概也是中午没事想找人说话了。于是她道:“那就过来吧!不过没准备什么正经汤菜,只有些清粥小菜。” 冯铎笑着道:“那奴婢回去和郎君说一声。” “让启悟把午饭单子给你带回去,要是他不爱吃就不用冒着大太阳跑一趟了,热得很。”她加了一句,“这么热的天,你们郎君从前就怕热,还这么来来回回,中了暑气就不好了。” 冯铎应下来,乖乖地到外面去找启悟要了菜单,然后往前面去。 徐嬷嬷见冯铎走远了,才笑道:“郎君大概是想穿新衣服给娘子看。” “像个小孩子。”江画支着下巴笑了笑,她想起来上辈子时候她给李俭裁了新衣服,李俭一开始也会穿着新衣服来给她看,虽然后来他连她裁的衣服看也不看一眼了。 这话徐嬷嬷没法接下去,她也不打算把李傃的意思说透了给江画知道。 “说起来大郎像娘娘多一些。”江画漫不经心地扇风,“穿红色肯定好看,要是像圣上……那就不行,穿这种纱袍都会觉得奇怪的吧?” 徐嬷嬷想了想,道:“先帝年轻时候也穿得新鲜,只是后来才没那么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