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一队人马,已经冲到了跟前。 打头那一人,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他生得十分的瘦弱,仿佛一阵风都能够吹起。但你若是因此而小瞧于他,那可是错了。 他的太阳穴微凸,双目炯炯有神,大雪天的,却是只穿了薄薄的衣衫,连个披风都没有披着。 段怡只看一眼便能够肯定,此人一定是一个高手。 崔子更见状,一个翻身下了马,对着来人行了礼,“苏世叔。” 那姓苏的中年男子亦是跳了下来,扶住了他,“贤侄不必多礼。” 他说着话,眼睛却是没有看着崔子更,而是朝着马上段怡身边的苏筠瞪去,“逆子!还不给老子滚回家!” 果不其然,他一张口,像是小炸雷一样,还带了爆破音。 苏筠一听,顿时火气涌上头来,他涨红了一张脸,愤怒的看向了崔子更,骂道,“崔二哥,是你叫了老头子过来?” 不等崔子更说话,苏筠的父亲便暴跳如雷的骂道,“一万大军入境,我苏立天若是连这都不知晓,那还怎么执掌江南西道。” 苏筠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掉下来了,“你知晓?那你知晓,我阿娘是怎么死的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若是再在这里叫嚣,我便割破自己的喉咙,让你断子绝孙!” 苏筠说完,突然一顿,又道,“当然了,指不定你如今已经儿孙满堂,我算个什么东西?苏王爷,不如回去罢,我已经卖身给了段三,是她的人了。” 崔子更同段怡,同时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他清了清嗓子,“叔父,有什么话,不如私底下说。” 苏立天显然也觉得太过丢人,他深深的看了段怡一眼,翻身上马,跳转马头,在前头开起路来。 苏立天一行人,显然早就已经过来找好了位置,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领着大军到了一处庄子。这庄子之中,有一个占地颇大的马场,显然是春日的时候,附近城中的公子哥儿,用来打马球的地方。 庄子显然早就被人刻意的清理过了,几乎没有什么人。 苏立天没有停步,径直的走进了一间书房。 那书房里头,放着一张铺着虎皮的凳子,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弯弓。书柜只占了小小的一角,上头整齐的放着一些兵书。 苏立天撩了撩袍子,坐到了那张虎皮凳子上,只盯着苏筠看,久久的都没有说话。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是你阿娘心气高。便是我不对,你离开家这么多年,都还没有气消么?我没有续娶,王妃之位,永远都只会是阿娘的。” “我也没有别的孩子,整个江南西道,都是你一个人的。” 苏立天说着,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苏筠,你不是三岁小儿了,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苏筠嘲讽一笑,没有说话。 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去。 苏立天气了个倒仰,抓起桌上得茶盏,猛地朝着苏筠的掷去。那茶盏像是生了眼睛似的,险险避开了苏筠,落在地上,碎成了渣渣。 苏立天见苏筠已经走远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来,对着段怡拱了拱手,“小儿顽劣,这么多年,承蒙段三娘子照顾了。” 段怡摇了摇头,“使公客气。苏筠多半是自己照顾自己。” 苏立天听着,有些恍惚,他伸出手来,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两下,“那孩子离开家的时候,才到我这里。我只有他一个独子,他从小娇生惯养,气性极大。” “洪州城中的人,都管他叫做混世魔王。那什么喜欢摔瓷器听响,吃燕窝喝一碗倒一碗的荒唐事,他从小就没有少做。” “没有想到,他如今背着长枪,穿着战袍,也有几分少年将军的模样了。” 苏立天感慨完,又道,“我同她阿娘情投意合,乃是少年夫妻。我们成亲好几年,方才得了苏筠这么一个孩子。她生产之后,身子不好,总是郁郁寡欢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