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人群熙攘的广场,远远望见一座高大的石雕,石雕下面,停了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 不是吉普,也不是卡车,是一辆当下最为高档的轿车。 轿车上的司机看见他们,连忙下车替他们开了车门,又仔细打量了高智源他们一家四口,目光充满好奇。 显然对这位「风云人物」早有耳闻,今天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 高新把怀里抱着的小择放进后座,等他们一家四口都坐进去,自己跑到前面副驾驶坐着,汽车就发动了。 一路上,只有两个孩子咿咿呀呀,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马小璇一边哄孩子,一边默默观察高智源。 高智源的脸紧绷着,脸上的肌肉清晰可见,眼底却透出一种无助。 马小璇悄悄握住他的手,发觉他的手冰凉冰凉,手心滑腻腻的全是冷汗。 马小璇放下孩子,悄悄掏出手帕,让他握着吸汗,他却反手握住这只小手,十指紧扣,死死握着,握的马小璇指骨生疼,仿佛极力地从这只柔软的小手里摄取支撑下去的力量。 高新悄悄回头,看见后座上的两人双手紧握,不禁为之动容。 汽车穿街过巷,走在京城古老陈旧的大街上,走了约莫二十多分钟,缓缓拐进一个门口站着岗哨的红砖大院。 红砖大院应该是建国之前建造的,是一栋栋造型精致的小洋楼,环境清幽。 小楼之间栽种了松树和冬青,即使在深冬时节,依然翠绿盎然,充满生机。 进了这座大院,高智源才收拢起散漫的目光,微微侧过头,透过车窗向外张望。 八年了—— 离开这里整整八年。 八年前离开时,这里人山人海,群情激奋,一片「红火」的景象。 回来时,大院终于恢复了宁静。 还是那些红砖墙,还是那些绿松树,还有那些已经花木凋零的花坛。 连花坛之间的跑道也还是原来的。 高智源的目光仿佛穿过八年的时光,又看到一群孩子在跑道上列队跑操。 住在这个大院里的人,都是经过残酷的战争洗礼的,这些人对孩子的教育格外严格,也更看重孩子有一个健康强壮的体魄,所以院里的孩子每天早晚两次参加跑操,不论男女。 高智源也不例外。 每天和一群孩子跑步的时间,也是他们趁机玩乐的时间,也是高智源捉弄别人的时间,所以经常跑着跑着,他就跟人打起来,弄乱跑操的队伍。 带队跑步的士兵为此感到头疼,为了把他与别人隔离开,干脆把他拎出来,两人一起带队。 可是他从来不是安分的孩子,他捉弄不了别人,就捉弄那个带队的士兵,趁着士兵喊口号时,突然伸出一条腿,把士兵绊倒。 带队士兵好几次被摔到流鼻血。没办法,只好又让他回到队伍里,让他继续祸害别的孩子。 往事历历在目。 如今已物是人非。 那些带队的士兵和那些跑操的孩子,不知被时代的狂风吹散飘向哪里。 汽车放慢速度,在一栋小楼前停下。 高智源终于从往事的迷雾里收回目光。 坐在前面的高新不等轿车停稳,提前下车,拉开后面的车门,先把两个孩子抱了出来。 后座上,马小璇抱着高智源的胳膊,轻声说:“下车吧?” 高智源深吸了一口气,气息有些颤抖,然后抱着「刺刀见红」的决心似的,毅然拉开车门,下了车。 而此时,二楼的一扇窗户里,已经有人看到楼下的轿车,激动地朝屋里喊: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屋里的人听说来了,纷纷起身,一窝蜂往外涌。 高智源和马小璇刚拎了行李,准备上楼时,楼上的人已经涌了出来,乌泱泱一群,男女老少,足有几十个人。 马小璇被这阵仗惊到了,主动往旁边闪了闪,把高智源让了出来。 一个年过四十的姐姐跑到面前,望着整整八年没有见面的弟弟,喜极而泣: “智源,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说完,无法抑制胸中的情绪,抱着弟弟哭了起来。 另外两个姐姐也围上来,抱在一起痛哭,尽情发泄着离别八年带来的思念和歉疚。 高智源脸上的肌肉绷的更紧,看的出他在咬紧牙关,尽管他表面冷漠,马小璇知道他此刻心潮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