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何母回来了,她是被人扶着回来了,沟壑纵横的脸上到处都是鼻涕眼泪,时不时地嚎上一嗓子:“老头子啊。”那伤心痛苦简直难以掩藏。 留在村里的人都围了过去,姜归也凑上去,视线落在中央的竹筐上,一只染血的鞋子,一堆浸透血的碎衣裤,以及一堆新鲜骨头。 “这是咋得啦?真遇上狼了!” 不知内情的村民七嘴八舌地问。 何健民沉着脸出声:“该是遇上狼群了,被吃了个精光,就剩下这些骨头。”连脑袋都被啃得干干净净,认不出人。 “那也不一定是大鹏他爸吧。”有人就说。 “衣服鞋子就在边上,不是他还能是谁!” 村民倒抽一口凉气,心惊肉跳:“怎么就遇上狼了,咱们这片山头不是没的。”村里人都会拿着枪定期赶一赶,狼不敢来他们这。 何健民回:“不是咱们这儿,西山那头。” “别是他去摘野烟叶遇上狼了。”西山有片野烟叶,村里的老烟枪时不时会过去,何父就是其中之一。 村民一想,这还真是何父干得出来的事,可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健民眉头紧锁:“可能吧,大家伙当心点,这狼刚吃了人,正凶着,没事别乱跑。” 心有余悸的村民一叠声应好,余下的人纷纷散了,只剩下更何大鹏一家关系近的往何家去商量后事。 人死了,得办葬礼。在雅埠村,白事比红事更加讲究隆重,全村都会参加。 第128章 大山里的少女4 酒 何大鹏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才赶回来, 精瘦精瘦的男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四十几, 穷困的山里生活以及不修边幅令这个村庄的人普遍显老。 何大鹏眼眶红彤彤显然已经哭过,不过经过一天的赶路, 他已经没剩下多少悲伤。何父五十快六十的人了,在雅埠村这年纪死的不算早, 至于死于非命,死都死了,哭有什么用。 何大鹏非常平静地上手办起丧礼来,彷佛死了爹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即便是何母, 两天过去后, 她的哀痛已经所剩无几, 这会儿坐在棺材里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唱歌一样地哭,真的是唱歌, 声音高亢富有韵律,这是当地特有的哭丧风俗, 死者亲近的女眷都要表演一番。 论理姜归也要表演, 不过她不会, 会也不表演。何母骂了几句没用的废物之后, 怕她唱不好晦气, 就把她赶去洗菜。 何母哭唱表演结束,声一收脸一变,立刻恢复正常模样。 旁边何老二家的婆娘接上,开始唱歌一样地哭。 棺材边热热闹闹地哭唱,外头开开心心地聊天,小孩子们嬉嬉笑笑地玩。 “我就下去卖点货, 哪知道会出这事儿。”何大鹏激动地拍大腿,“要知道我就不下山了,要是我跟我爸一块去地里,我爸不能遇上这事。那天我走的时候眼皮子就在跳,果然出事了。”他的表情与其说是悲痛懊恼不如说是难以形容的兴奋,好像一下子成为了焦点,难以压抑自己的表演欲。 “回头办完事,我就拿着枪进山打狼吃,王八蛋,敢吃了我爸,我捣了它的窝,扒了它的皮。” “我跟你一块去,狼皮老值钱了,狼肉补身体,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得弄点钱来。” 一群人就讨论起打狼来,粗鄙的笑骂声间连不断。 哭哭笑笑就到了晚饭时间,这顿晚饭是丧礼上最隆重的一顿饭,明天一早就会抬着棺材下葬,雅埠村至今还保留着土葬的风俗。 葬礼的隆重体现在饭菜上,有肉有鱼,何大鹏借了钱买的,生前不显得多孝顺,死后却得把葬礼办得体体面面显出自己孝顺来。往往的一场白事就吃穷主家,饶是如此,雅埠村的村民们依旧乐此不彼。要是谁家席面寒碜,还得被全村瞧不起。 除了丰盛的荤菜外,还有酒,何父自己酿的葡萄酒。何父抽烟也喝酒,抽不起烟酒就采野烟叶自己做香烟,买不起酒就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