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急了。 风啸仍是如旧,在山野间呜咽来去,如缕缕幽魂的哭泣。 但地上,却真的有人在哭。 九个人,先前倒下了三个,现在,倒下了六个。 铁传甲赤裸结实的胸膛不停起伏着,只像是牛一样的在剧烈粗喘,一双拳头鲜血淋漓。 哭的是另外两个人,他们揽着地上咳血挣扎,重伤欲死的人,发疯般的在雪地上哭嚎;一个麻子,一个瞎子,瞎子哭的死去活来,像是丢了心爱之物的孩子在地上打滚哭嚎,涕泪横流。 “苏先生!” 几人都被突然的其来的变化惊住了。 但等看见远处负琴而立的青衣人,铁传甲死灰黯然的目光中像是多了一丝光亮。 苏青正在想着要不要告诉眼前这个汉子李寻欢被魔教带走了,看情形,他似乎也遇到了烦心的事。 “我来救李寻欢。” 他到底还是说了。 果然,铁传甲本来黯然悲痛的一双眼睛瞬间就红了,双眼瞪若铜铃,哑声道:“救?我家少爷怎么了?” 这铁传甲当年初出茅庐,闯荡江湖,只是年少轻狂,不知收敛,结下过一些仇怨,走投无路之际,幸得李老探花施以援手,蒙受大恩,这才机缘巧合中与李寻欢结为主仆。 李寻欢视他如兄弟,有酒同饮,有肉同食,哪怕隐居关外,也只带上他,他自是以死相报,此刻突闻李寻欢遭逢大难,也不知道是暗伤发作,还是怒急攻心,唇齿间飙出一股血箭,近乎乱滚带爬的赶到苏青身前。 苏青望着他沉默了片刻道:“他被魔教的人抓走了!” 铁传甲面色剧震,如遭雷击,黝黑的脸面瞬间淡若金纸,他狂吼道:“不可能,以少爷的身手,不说输赢,他若想走,天下间必然谁也留不住他,肯定是……唉!” 他又怔在原地,看来是想明白了什么,最后深深喟叹一声,复杂惆怅。 苏青轻声道:“回城吧,阿飞还在等着呢!” 铁传甲眼露迟疑,看了眼身后还在哭的两个人,眼神遂化坚定,沉声道:“我现在还不能把命给你们,我得去救少爷,如果你们真想为当年的恩怨做个了断,那就等等吧!” 那瞎子忽然一骨碌爬起来,指着铁传甲跳脚破口大骂:“我呸,你若去了,焉有命回来偿还当年的债,不死在我们手里,我们中原八义就是死了变成鬼,也要缠着你!” 铁传甲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那个麻子也站起来了,冷冷道:“所以,保险起见,我们得一起去,到时候你就算先死,也是我们先了结了你!” 铁传甲嘴唇动了动,他忽然笑了。 苏青在旁看的默然不语。 人活一世,必有相欠。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龙啸云死时的模样,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东西,冷风如刀,飘雪扑面,苏青平静澈净的眼泊似有种莫名变化,嘴里呐呐道:“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他转身。 “走吧!” …… 城内。 不知道什么时候,街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像是被人清扫过一遍。 兴云庄外那个陋巷里的鸡毛小店正亮着灯火,飘着酒香,饭香。 阿飞坐在里面埋头痛饮,只像是往后都喝不到酒了一样,这次要喝个过瘾, 忽闻撩帘的声音,他扭头看去,他看的不是苏青,他已听到多出来的脚步声,等看见铁传甲的时候,他眼睛一亮,倒着酒,喝着酒,看来连日来,总算是遇到了一件好事。 屋里还有两个人。 一个细眉深锁,眼眶发红,满是愁容的女人,还有个面无表情的少年。 正是林诗音、龙小云。 苏青一进来,林诗音那张凄婉愁痛的花容便望了来,还有龙小云那种像是没了生气,消了活气的脸也看了过来。 “你没说?” 看了眼一直闷头喝酒的阿飞,苏青坐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苏先生!” 林诗音已似忍不了,也忍不住了,近乎哀求般。 看来这是要等他说。 苏青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