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来这种感觉并不坏呀。 蟒皮鞭梢挑开水晶帘子,公主盈盈走到书生面前,“抬头。” 张宗子清隽的喉咙轻仰,目光含有一种水质的清澄。 落在那张芙蓉面上,他呼吸轻紧,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这丸药稀罕着呢,不是你选了便有资格用。”宣明珠笑着瞧他发怔,“会篦头么?” 张宗子声音微哑,“小人可以为殿下学。” 宣明珠满意地点头,昨儿一夜没睡好,这会子头皮还绷绷的胀疼,正好殿中有妆镜,便踅身坐在镜台前。 张宗子亦步亦趋地跟上,立在公主身后。如日如月的神明,这般咫尺,这般无声炙烈地灼着他的心,让他几乎不敢呼吸。 轻轻抬手,抽掉公主的发簪,那蓬青丝扫过张宗子手背,燎起一片火星。 男子有些笨拙地拿起篦梳,“小人,小人僭越了。” 镜中美人眸尾轻睐,“许你僭越。” 张宗子听见自己响若雷鸣的心跳声,用左手扣住右手的腕子,一下一下,为公主细细梳发。 梳头与画眉,是闺中的秘事,也是一段难得娴静的时光。男子生疏的动作与做惯差事的女使不同,既含有天然的力道,又带着小心与轻柔,让人感到被呵护的熨帖。 宣明珠惬然闭上眼,被服侍得受了用,身子便渐渐向后靠去,心知有人接着她。然而天公不作美,偏在这时候,殿外站班的侍卫通传道: “殿下,汝、汝州牧求见。” 宣明珠眉头不悦地轻蹙,未睁眼道,“这会子来做什么?若孝敬了东西便留下,人请回。” 吩咐罢,殿外一静。 一静过后,殿外再次响起一个声音: “微臣来拜长公主殿下。” 这道清冽如霜的声音无异石破天惊,宣明珠霍然睁眼转头,张宗子反应不及,一缕发被梳齿带了下来。 他慌忙请罪:“小人万死!” “嘶。”宣明珠头皮生疼,在万千惊诧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顷刻间什么旖旎之念都没了,哪里还顾得上张宗子,起身而出。 殿门外的来人,揖首静立。 一身大玄色缂丝鹤补的三品公服,江水海崖镶领,石青素缎接袖,冷而硬的黑绸裹着那两只白如象牙的腕子,楚谡分明。素冠素靴,腰上却熠烁着赫赫金芒,金带围上缀挂躞蹀七事,愈发凸显得颀背窄腰,不可方物。 宣明珠的一头青丝还垂散腰畔,愕着凤目,怔营凝视他。 见惯了他绯衣玉带,莽看见这一身玄锦金带,仿佛不识。 就如同突然间换了一人。 男人目光自她面上掠过,转息便恪守礼数收回,敛睫再次叶揖: “臣,汝州牧梅长生,见过长公主殿下。” “你,汝州牧?” 二人一个在殿内,一个在槛外,宣明珠皱眉,目光古怪地打量这个不再是大理少卿,而莫名成了汝州牧的梅鹤庭。 待看见他腰间的金鱼绯袋与那面御前令牌,明白了他何以能畅通无阻来到她的正殿外。 解惑之后,却是更大的疑惑——他是如何说服的皇帝?如何会失心疯般放弃好好的京官不做,却跑到一个中州之地来取一个无关痛痒的州长而代之? 只因,汝州是她的封邑吗。 此前皇帝有意调梅鹤庭进内阁的事,她是听说了的,得知梅鹤庭婉言谢绝,她便道这个人还是放不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