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了。 宣明珠听后,缄默一阵,忽伸手牵住了他手。 柳息壤周身一震,仿佛有千万只飞鸟从心湖掠起,惊颤了瞳底涟漪。 宣明珠就那么信如家常地抓着柳郎君的手,左颊露出一粒浅浅的梨窝,笑得自在。 直到看他从震惊,到惶喜,最后慢慢地安静下来,指下的脉搏也恢复平稳,她才松开手,歪头道,“如何,我是不是也是个寻常的人?” 柳息壤眼圈突然红了。 大长公主是在为他破妄。 他百感交集地嗫嚅两下唇,宣明珠已自斟了一杯酒,蛾眉轻扬地解嘲:“郎君吓着了,大抵没见过我这样不庄重的公主吧?” 柳息壤连忙想说不是,抬起眼却发现,对面那双清贵的眉目间并无自嘲,反而氤蕴着不可一世的自傲,神采飞扬。 他心驰半晌,便也笑了,直跽起身,俨然向宣明珠揖行一礼。 “殿下是芸生生平所见女子中,最特别的一位,从前是,而今依然是。” 言罢此语,他觉得自己仿佛能够放下了,这样特别的女子,为何要当作一把枷锁压在心头呢。 “多谢殿下,芸生明白了,今后不会再自苦。若日后还有机会,下臣,再与殿下讨杯酒喝。” 宣明珠见他豁然间目若朗星,迈着轻快的步子告退,颔首莞尔。 柳息壤将走到门边时,她突然道,“郎君瘦下来好俊俏模样。” 柳息壤一愣,才褪去赧色的脸又红上眉梢,听着身后清泠肆意的笑声,也跟着傻傻笑起来。 大长公主原来是这样的大长公主。 * 了清一事,宣明珠回到雅间儿,又与杨珂芝叙一回酒不提。回到府时已近黄昏。 泓儿伺候着公主盥手换衣,回禀了一事:“殿下,方才松苔过来,说杨太医醒了。” “杨太医?” 她不提,宣明珠几乎快忘了这人,想起来道:“好事啊,叫长史送一份补品,再去太医署寻个老成的请去府上瞧瞧,能医不自医,这么大年岁了,别留下什么遗症才好。” 一个昏迷将近半载的太医转醒,除其家人欣喜,实在是件平常稀松激不起水花的小事,然而很快,这个消息传入了护国寺中。 尉迟在僧房外见到传信的人,低声问:“看真了吗?杨太医真的苏醒了?” 来者点头,“隔着窗扇看见了榻上晃动的影儿,还有老太太的哭声和微弱的人语声。” 尉迟沉吟,杨延寿是第一个给公主殿下看病的人,国师曾说过,杨太医晕倒之前很可能是察觉了什么,他一世不醒便罢,若是醒来,此人便留不得。 身后响起一片安稳祥和的木鱼声。 尉迟回身,精舍的破子棂窗映透出幽若的烛光,国师每日傍晚雷打不动的诫昼夜思,不准任何人打扰。 尉迟想了几许,眼中闪露出一道与佛寺扞格不入的杀伐之气,顷刻间下定决心,向传信人耳边低喁数语…… 天干物燥的月令,暗夜无星,深夜里,突然有一片冲天的红光从大业坊上空腾起,走水了! 这个时辰坊门早已阖闭,现向城防兵求援肯定来不及了,何况那户姓杨的人家,家中只有老两口过活,腿脚行动都不灵便。 最先还是杨宅两傍的邻里发现起火,连忙叫嚷着披衣跑出来,见杨家屋梁早已烧塌了一半,院子里火焰卷荡,逼人眉睫。 外头的人靠近一点都错觉要被火舌舔进去,里头的人又如何出来?急得这些百姓拎着大盆小桶泼水救火,却收效甚微。 火焰圈外的半明半暗处,却有几个黑影一动不动地窝在邻里的屋顶后头。 只听其中一人低道:“看清了么,有几个人?” 一人回:“堆柴的两个,洒油的一个,点火的一个,暗处也许还有,咱们的人却也尽够了,七爷放心,一个都不会让他们逃了——这帮天杀的,手真狠,真怕人烧不死啊。” 一片攀柱而上的火苗顺风向西欹斜了一下,正照亮先前说话之人的半张脸,赫然是余小七。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