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把我绊在阜州,好给后头的几州争取时间准备呢。” 宣明珠闻语便知他的意思,“所以不留了?” 梅长生有点暗自开心,点头,“阜州的情况大体也便如此了,臣打算直下扬州。” 正说到这里,余小七送了封信进来,却正是扬州来的,乃梅父亲笔,道他母亲病情渐瘳,勿多惦念。 这可是个好消息,梅家二老虽然不再是宣明珠的公婆,但有层亲缘在,她听见梅夫人身体渐好,也舒开眉心。 梅长生则命人唤来二子,将祖母的事告诉他们,梅豫听后同样大大松了口气,而梅珩笑着摸下鼻子,悄觑父亲一眼。 梅长生趁着大家伙高兴,目光柔然看向宣明珠,“母亲无恙,臣心里甚喜。听说阜州城在九月十五会举办花灯会,今夜不妨带孩子们去看,他们这一路也都揪心担忧,如今阖该出门散散。” 经他一说,宣明珠想起来他们是初九离京的,今天可不又逢望日了。出门看灯,若在长辈病时,这三个孩子都懂礼数不会去玩乐,如今倒可乐乐,也算遥为他们祖母庆贺。 不过他们在这里热闹地说了半天,平时最好凑趣儿的一个却没动静。 宣明珠眸光流转,莞唇向安安静静的内槅间道:“咱们这里头,好似有个人不想去呢,那便不带她了罢。” 那头随即传来中气十足的嗓音:“记得那年花下,深夜初识谢娘时。哎,背诗哩背诗哩,么得打扰——方方谁喊女儿来着?” 说着装模作样捧着书本,歪身从百宝墙边露出一颗脑袋瓜。 一屋子人相视而笑。 * 同一时间,扬州府,梅宅。 梅夫人焦虑地在房里踱步,她生来是个柔性人,即使步急,那舄边莲裾亦袅然款摆,风韵十足。 “打小我便不是个会说谎的,鹤儿那信上写得明白,他不日便带殿下来了,若被发现我是佯装的,这可怎么处。我到时是应躺在床上好,还是咳两声……” 转过头,瞧见梅父跟个爷似的欹在太师椅里喝茶。 梅夫人嗔道:“老爷倒帮我想想,孩子的后半生大事,怎么不知急呢。” 梅父端着小紫砂壶冷笑一声,“好小子,自己没本事追媳妇,叫老子娘装病助他,亏他如何想来。也便是你心软,我这里还有一顿家法候着他!” 梅夫人见他这副脾气,急得没有着落,“从小到大,鹤儿何曾开口求过人,如今孩子好不容易开窍了,老爷不心疼儿子,也不疼宝鸦不成?” 清雅熨耳的吴侬软语,再急也无一丝火星儿,梅父抬起那双凌历的墨眉,见夫人颊蕴赧红之色,目含秋水之嗔,忽失力放下茶壶,手指掐着肋头骨下头,“哎”了一声。 “老爷怎么了?”梅夫人唬了一跳,忙赶过去扶他。 她的柔荑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包住,梅父道:“什么大事,值当急成这模样。便这么装,学会么。” 第70章 一家五口 阜城九月半的灯景,在淮河两岸皆闻名。酉时未末,城中从庄逵大道到民檐曲巷皆迫不及待地搭起长棚挂起彩灯。 那灯有官办的,便是城衢正中心的鳌山灯景,有商办的,则料丝灯、烧珠灯、绸墨画的、走马转的应接不暇。 还有百姓家自制的,父母带着总角子女出门逛灯会,将节前用铁丝糊纸做成的兔子灯狐狸灯,交由小孩子手中提着,样式虽粗糙,憨态亦可掬。 梅珩和梅宝鸦都是头一回下江南,这小城灯会与上京的元宵灯节无法比拟,却因风俗迥异,置身其中别有一份热闹。 梅珩还可,到哪里都是安静的性子,宝鸦却不得了,一身软玉色缀璎珞的夹绸衫衬得她冰肌雪肤,右手被阿娘拉着,左手被阿耶稳稳牵着,每走一步,掐丝小羊皮靴便高高踢踏一下,旁边还有专人擎着支糖人儿,姓梅名豫,伺候着她时不时伸舌舔上一口。 火树彩灯的人潮中,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快活的小姑娘啦。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