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倏然静下,好似连呼啸的寒风也停了。 容离握着画祟的手满是冷汗,胸膛下那颗心跳得太快,头跟着晕了起来,不得不朝华夙倚了过去。 华夙侧目看她,眉心微微一皱。 容离轻着声道:你要画什么,握着我的手便是,你想如何画便如何画。那嗓音柔柔的,好似风中弱柳。 华夙一只手捏着她细瘦的腕子,另一只手倏然抬起,一勾食指。 远处,六臂修罗被抛远的断臂腾起飞回,接在其火光炎炎的断口上。 容离倚着华夙,轻声问:画祟里究竟还藏了什么? 华夙覆着她的手背,画祟里什么也没有藏,不过是一杆平平无奇的笔罢了。 这么一杆平平无奇的笔,被挥了起来,笔尖处黑泉倾泻而出,哗啦一声画出了一片寒潭。 容离的腕骨被拉拽着,可她不能松手,这一松手,画祟岂不就掉在地上了。 她猛地垂眼,吃惊地望向足下,这哪还是橡州里的那个小院。 四周一片明亮,压根不见漆黑,天上虽不见炎日,却也未见夜幕星光,俨然已至白日。 这是什么地方? 她只知华夙能带着她眨眼之间翻山越岭,却不知华夙还有如此本事,能叫黑夜变作白天。 华夙知她不解,缓缓倾身,在她耳畔道:这是画祟笔下。 画祟笔下,不就是在画中么? 容离看愣了,本以为画人画物已十分厉害,不想,画祟竟还能画出一片天地来。 可方才明明只是一挥手 华夙话音淡淡,我耗费了不少鬼力,你若是站得牢了,该让我也倚一倚,否则我也要站不稳了。她说得很是平静,不似在开玩笑。 容离心神恍惚,眸子呆愣地转了转,朝别处看去。 足下是冰雪,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冰川,身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潭。 潭中水花飞溅,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整个潭面波纹荡漾,咕噜声冒着泡,就跟被煮沸一般。 莫非是那六臂修罗跌进了潭里? 容离一个回头,却见那炽火如烤的六臂修罗正在边上站着,而其面前,正是穿着戏袍且的萝瑕。 萝瑕显然也被震住了,错愕道:你为何还能 华夙腰如约束,没了那黑袍在身,身姿更显玲珑,松散的发辫在风中起伏着,银饰啷当作响。她衣裳上绣着的符文暗光隐现,每亮一下,她的面色便难看上几分。 容离忽觉颅顶有烈风旋至,仰头只见一人自天落下。 或许不是人,是鬼。 果不其然,华夙道:凤尾。 上一回听到这名字还是在祁安,祁安那漫天血光的大阵,便是这叫凤尾的鬼布下的。 容离气息一滞,心觉那一掌若是落下来,定能将她的头颅拍裂,可她退也退不到哪里去,索性站着不动。 她心思一动,想到方才小院里地动风止,定是因凤尾暗暗布下了阵法。 华夙抬手摘下发上银簪,那簪子倏然变作一柄剑,剑尖自凤尾拍来的掌心一穿而过。 凤尾哑声惊叫,猛地收了手,朝萝瑕那边退了过去,掌心那血红的窟窿不住地滴血,把雪地给染红了。 华夙一垂手,手掌银剑又变回了簪子,被她漫不经心地插回了发上,明明发辫松散,那银簪却牢牢固在了上边,不见滑落。 你且记住了,不论要做什么,在自己的地盘上,总归要得心应手些。 容离先前借铃镜见过了洞溟潭,现下所在之地,与那洞溟潭分外相像。 她讶异问:难不成洞溟潭还是你的不成? 华夙淡然,洞溟潭自然不是我的,但这画境却是,我不过是想让你看看那赤血红龙长什么模样,省得你心心念念,一心觉得我的六臂修罗模样怪。 既然是画祟所出,那赤血红龙,定也是画的。 然而这画中之境已到了能以假乱真的地步,周遭冰川高耸,一棵棵长着冰凌的树四处遍布,无一相同,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在画中。 华夙气定神闲地站着,只是面色白了点儿,她抬手朝潭面一指,看。 只见潭水哗啦一声炸开,鲜红一团物什从里边跃了出来,那玩意儿一片片鳞俱是赤红,鱼鳍飞扬如翼,好似凌天怒起的火。 是赤血红龙。 容离怔怔注视,后知后觉地想,她娘亲丹璇的真身便是这样么,这赤血红龙已如此威风,能拿其当坐骑的洞衡君,又该是何等模样。 可是赤血红龙的背上却空无一人,硕大的鱼身悬在半空,口一张,吐出了一口炽火。 萝瑕和凤尾匆忙闪躲。 容离怔怔问,那洞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