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皮瞪着眼,没料到自己竟还能沾沾光拿上一份手信。 容离讷讷:那我呢。 你也想要皮?华夙一哂。 容离摇头,她要皮做什么,她又不是剥皮鬼。 华夙嘴角微微翘起了点儿,少不了你的。 容离眼睫颤了颤,仰头对剥皮鬼道:你去挑就是。 小剥皮落在地上,绣着牡丹的衣袂甩动着,急急朝那拎着皮的男子走去,将他手上的皮看了又看,随后选了几张喜欢的。它紧抱着皮不放手,脸上虽看不出什么喜意,但应当是真的欢喜。 华夙看见它高兴就烦,摆摆手:抱着做什么,给他包起来。 男子伸手去接,小心翼翼将皮用锦缎裹起,又悄悄往回看了一眼,眼里露出讶异,他从未见过大人对谁这么好。 容离眼不瞎心不盲,瞧见了那男子投来的目光。 她抿了一下唇,看似平静,实则心底好似燃起了爆竹烟花,响了个噼里啪啦,炸上心尖,燃到喉头。 她知道华夙起了疑心,可既起了疑心,怎还待她这么好?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和偏袒。 她命将不久,不知什么时候就长眠不醒,成了鬼也好,或许就能跟着进苍冥城看看了。仗着身子娇弱,又趁华夙这点儿偏袒还在,她想在真相大白前,鼓起劲做一点什么。 进这地下要穿过瓦缸,出去亦要穿过瓦缸。 这一回,容离已经淡然,提起裙角就往缸里爬,随后一只手将她拉了出去。 华夙回头朝那抱着绸缎的剥皮鬼睨了一眼,极轻地啧了一声,随后对容离道:你一个凡人,这鬼市里也许没什么合适你的东西,不过你若有看得上眼的,买回去就是。 容离沿着街走了一阵,四处看着,这摊贩卖的多是一些阴间东西,看着确实与她这凡人不大相称。 华夙却不催她,就光顾着跟她走。 街上一片平和,无鬼发现敲竹鬼的魂被撕了个四分五裂。 容离其实是有些担忧的,若敲竹鬼与苍冥城有联系,它这一消失,那慎渡指不定即刻就发现了,故而她走得匆匆,想快些找到一样喜欢的,找着就走。 街边还摆着不少棺椁,奇怪的是,棺椁边上竟在卖香囊。 坐在摊子边上的是个看似五六岁大的小丫头。 那丫头说话声却低低哑哑,姑娘喜欢的话便来看一看。 这招客的方式,与人间别无两样。 容离走近,拿起了一只香囊细看,上边绣着一对戏水鸳鸯,黑底银线,于活人而言,看着有些晦气,但她这半截身埋进土的,哪管得上什么晦气不晦气。 这银黑二色,倒有些像华夙的头发。 丫头瓮声瓮气:姑娘手里这香囊好,能存断肢残骨,放进去是什么样,拿出来就是什么样。 容离本以为这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香囊,一听它还有这用途,讶异问:那若是花草呢。 那丫头笑了:断肢残骨都能存,更别提花草了。 容离回头朝华夙看了一眼。 华夙会意,手一翻便把一颗珠子一样的玩意儿甩了出去。 摊主接了个正着,捏起袖口小心翼翼擦拭,挤出笑道:哎呀,这可是个宝贝,姑娘若还看上了别的,尽管拿去。 容离摇头,捏着那香囊走了,侧头问:你给她的是什么? 华夙道:鬼婴的乳牙。 容离只觉得人间之外,无奇不有。 华夙又道:鬼婴的乳牙比青铜铁器还要硬,且洁白光滑,磨成珠子甚是好看,只是从鬼婴口中夺牙,如虎口夺食。 容离听明白了,这分明是想说,能取到这乳牙很不容易。 她眼一弯,说道:那你能拿到这牙可真厉害。 华夙顿时不说话了。 画了鬼首大门,推开便出了鬼市,转瞬又回到凡间。 凡间仍是黑夜,客栈外静凄凄,远远传来敲梆声。 容离走去把窗支了起来,窗外伸过来一根枝干,上边孤零零地长着一片叶子。 叶子已经枯黄,在枝干上摇摇欲坠,风若是刮厉害些,它怕是早被吹飞了。 她把手伸出窗外,将那片叶子摘了下来,小心翼翼扯开那银黑两色的香囊,把叶子放了进去。 华夙在后边问:你在做什么。 容离合上窗,转身时唇边噙着一丝极浅的笑,杏眼里含着狡黠,隐约在顾忌什么。转瞬她又收敛了目光,垂着眼伸手去扯了扯华夙的袖口。 华夙不明所以地抬手,被容离轻轻捏着腕子,把掌心翻了上来。 那绣了鸳鸯的香囊落在她的掌心,轻得好似里边空无一物。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