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寒冷的夜里,她曾于濒死之时见过另一个人的一生。 黄粱一梦。 沈菡萏活了下来。 或许那场伤寒真如大夫所言要了她命,不过是叫别人又抵了她的命。 只剩下一份记忆。 光怪陆离,却又如此真实。 在靠脑海中的东西夺得了父亲的一丝偏宠、甚至最终成功脱离那穷山恶水之地、入了京城后,她一直认为这是神佛的恩赐。 直到她遇见了姜岁绵。 那个整个姜家倾一府之力宠在手心上的人。 家世显赫,长辈独宠,父兄偏疼,甚至连婚约都是这皇朝中最尊贵的皇子。 她想嫁谁便能嫁谁。 仿佛这世间之物,随她撷取。 偏还生了一副绝美的容颜。 凭什么呢?凭什么姜岁绵可以这么好命,而她却要挣扎在泥潭里。 沈菡萏不甘心。 她要将这天上的云拽入泥中,揉圆搓扁,最后再取而代之。 幸而佛祖怜悯,大皇子并不喜姜岁绵,姜家也还有姜卓卿这个清醒人。 当沈菡萏第一次看到那高高在上的明月为了大皇子的宠爱而学她所为时,沈菡萏不知有多欣喜。 她知道姜岁绵满心满眼都是大皇子,也知道她争不过她,大皇子妃只能是她沈菡萏的。 皇子妃,太子妃,皇后...她就是要凭借脑中的那些记忆,一步步的,夺走姜岁绵所有的东西。 那合该是她的。 可这本该圆满的一切,在那场疫病之后,全然变了。 原是属于她的救驾之功,落在了姜岁绵头上。 现在就连萧祈,都是她的了。 沈菡萏心中最暗处的渴望,就这么轰然破碎。 万种思绪一瞬而过,沈菡萏抬起头,看着因她承认而怒火中烧的萧祈,仿佛从他眸中看出了那人的影子。 她唇边笑意愈深。 毫无征兆的,沈菡萏蓦地往前一挣,嘶哑道:“我是想杀她没错,可萧祈你呢,你又是真的无辜吗?” “当初在姜家我即便得手,也不过是利用姜卓卿给她几句不痛不痒的训斥罢了,实则动不了她毫分。萧祈,若你当真护她如宝,纵使我有百般算计,又如何能伤的了她,甚至害她性命?” “那剂心头血,你明明有机会阻她,但你不敢,你不敢啊萧祈!” 血混着泪从她嘴角滑下,竟是有几分可怖。 “噗呲——”地牢内笑声骤断。 剑刃没入血肉,短剑剑柄上折射出浅淡的银芒。 血溅到人修长的指上,握剑之人却毫不在意。 “你此言无错。” 萧祈微微倾身,手中的剑便又没入半分。 他贴于人耳边,声音淡然至极:“我已然错过一次,自不会再错第二回 。” “待岁岁成为我的太子妃,我会将这世上的一切都补给她。” 她曾追在他身后,唤过他鹤栖哥哥。一如那年大婚后,唤的那一声声夫君。 她为他种下过满园青竹。 凤冠霞帔,宾客满堂,那日朝霞倾洒而下,他曾见过她最美的模样,云霞不及。 哪怕此世出了点意外,岁岁的夫君也仍旧会是他。 也只能是他。 烛火在灯台上跃动着,是四下唯一的光,轻拂而过的微风让它变得明灭,仿佛下一瞬就要被吞噬在那无尽的黑夜里。 一滴血点蹭到了萧祈面上,剑下的人呼吸渐弱,他随意抽出手中利刃,扔在了那暗红色的地砖上。 短剑撞入血中,发出短促的一声闷响。 “把人抬下去,好生医治。” 哑奴们极为熟稔地垂首上前,将那似乎已没了气息的受刑者抬出了暗牢。 一墙之隔的别院里,侍者小心翼翼地理清了人袖上的细褶,染血的衣袍早已不见踪影。 再抬首时,便又是矜傲贵重的少年郎。 萧祈脚步微移,踏进了那无边夜色中。 * 平王府院内,迎来了一位极其特殊的客人。 被轻浅的叩门声唤醒的平王看着立于月色下的身影,面露愕然,“大,大殿...”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