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样,据理力争,必定要由女官来搜。然而没有太子的金面,那些姑姑即便肯来,未见得对她客气。 她喃喃地,再一次说:“多谢殿下替我解围。” 太子心中却怒火更甚——他哪能猜不出母后这一出是图什么?他气得是母后这样将宝珠推出来。 疑人不用。既觉得奴才不忠,一时杀不得,远远打发走便是,是父皇安插的还是贤妃安插的,有何不同? 归根结底,还是太过在意了。 太子略感无奈,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去。 宝珠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有心问一句,觑见他那凛凛的神情,实在不容她开口。 及至凤仪宫跟前,太子方才又回头瞧了宝珠一眼,依旧是那副恬静宁和的姿态,秀长的眉舒展从容,鸦翅似的睫毛低垂着,粉润的唇角略含着一分矜持的笑意,一如既往地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她这个性子,怎么能强求她脸上装得委屈些,好让皇后愧疚怜惜一二呢? 门外侍立的宫人见他来,已然进去通报了,另一人随即打起帘子,请他和宝珠进去。 太子进到屋中,向皇后行了礼,说:“臣听见宝珠吩咐尚食局,心里惦记母后,过来向您请安了。” 皇后笑着让他坐到自己跟前,道:“你这程子忙,咱们娘儿俩,哪需要拘这些礼?” 宝珠见太子语气不似刚才,稍稍放下心来,如常奉上茶,便远远地侍立着,不打扰皇后母子叙话。 皇后所问的,也不过是些衣食冷暖的话:“一场秋雨一场寒,你总在前院住着,伺候的人再尽责,到底不比自家人贴心,添衣生火时时周到。便是你父皇交给你的差事多,夜里熬得晚些,太子妃那孩子又不是图自己受用躲懒的,安安静静地服侍着你,岂不更好?” 太子当然听得出她话中深意。太子妃是正妻,做长辈的要说和,也只能替正室说。他能由此及彼,连带着顾念其他几名姬妾就是锦上添花了。 不过眉舒的性子实在跟他不相投,锦衣玉食地待着,也就尽够了。柳芽儿胆小又心重,处着不轻松,反而让他累得很;善善活泼些,爱说爱笑,却也爱为点小事儿生气,喋喋不休的,太子起初几回被闹得不痛快,如今是但凡瞧出这端倪,立刻就打发她走开;黎氏么,还是她进东宫那天打过照面。 太子有点大逆不道地想着:母后看人的眼光,真是一向不怎么样。 他如今是一个月也进不了后院几回,到太子妃那里坐坐便罢。 正妃还没有喜信儿,姬妾们哪敢出头争宠?都悄没声儿地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整个东宫简直跟太子娶亲前没什么两样。 皇后不知道他与皇帝如今的微妙局面,自以为是地劝说起来了。 太子只管答应着,没有一句反驳,但身为母亲,皇后如何看不出他那点不快,一时也就点到即止,说起了别的。 这时杏儿进来回话,说晚膳已经摆好了,皇后便让太子留下同用。 宝珠搀着皇后一边胳膊,太子则搀着另一边,伴着她走到膳桌前:皇后晚膳吃得清淡,一品口蘑溜鱼片,一品燕窝鸭丝,一品梅花豆腐,一品鸽肉松,一品寿意苜蓿糕,一品素什锦蒸饺儿,因太子也在,宝珠又作主添了道熏炙攒盘,叫人再现做些鸡丝卤面。 皇后只用鸽肉松佐粥,放下小羹匙,因向太子笑道:“该斟一杯酒给你。我吃粥不相宜,让宝珠陪你饮一杯。” 宝珠脑子里“嗡”了一声,满脸通红地矮了身子:“娘娘知道我的,沾不得酒,万一酒品不好,闹出笑话可怎么办?” 太子亦是笑:“母后这样说,想必藏着好酒的,臣讨一壶回去吧?” 皇后看着他,而后才把目光投向宝珠:“你去找汤姑姑,取两壶三白酒来。” 宝珠应了,却行退下去,余光瞥见太子的手搁在膝上,却是攥成拳的。 领了两壶酒回来,交到门外候着的小篆手里,宝珠则到一旁的茶水房去了。 宫门酉正下钥,太子待不了多会儿,也该走了。 辞别皇后出来,瞧见是小篆捧着那两壶酒,太子不觉微微皱眉。 小篆何等乖觉,忙道:“天色暗了,奴才去借盏灯笼来。” 太子看一眼映红了半边天的落日晚霞,说:“你去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