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心要将二者混淆。 宝珠究竟有多少顾虑,他说不准,可太后的不赞许,必定是最重要的一层缘故。 他始终想不通,一个是亲生的儿子,一个是看着长大、贴心贴肺的姑娘,母后为什么就看不得他们好呢? 从前因为皇考心血来潮,他说要讨宝珠的话,母后是听见了的。彼时坚决不许,还算在情理之中。如今为什么还不能改变心意呢? 不是没想过,直接再求母后一回。可自己被驳斥了倒无妨,他不想宝珠被记上一笔。 片刻,他只郁郁道:“朕没挑她的不是。她说了,要一辈子伺候着您,只冲这个,朕也不能为难她啊。” 太后听得笑起来:“还是小孩子口气。今儿恰好满十八了吧?早几年就许诺过,要给她好好访一门亲事,却耽搁到如今。” 果然如此!怪道宝珠说什么也不肯充后宫呢,原来一直有母后给她仗腰子。 “先前想挑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恰巧出了南北榜那桩事,可见读书人心眼儿多是常事,宝珠太善性儿,未必降伏得住。”太后看得见皇帝脸上作色,却依旧往下说:“上回听说有个姓魏的侍卫,你又把人放到外头去了…” 第60章 .六十烈马 “皇爷!皇爷!您慢着点儿…” “皇爷!表弟!别伤着它了…” 未经驯服的烈马嘶鸣着,一边暴怒地狂奔,一边不住地高高扬起前蹄,试图将马背上的人甩下去。 梁总管和薛光禄则一左一右,跟在马屁股后面气喘吁吁地追赶,还总忍不住扯着嗓子嚷嚷几声。 至于本该为贵人们表演驯马的马奴,反倒毫无用武之地,愣愣地立在一边,为马背上的皇帝暗捏了把汗。 薛盟爱看驯马。每每得了标致矫健的良马,总要牵来给皇帝过过目。皇帝自己更擅此道些,从前也亲自下场过几回。 可驯马要的是臣服,又不是为敌。薛盟看皇帝今日这架势。根本是在哪儿憋了口气,上这儿撒火来了。 要是别的情形下,薛盟早夹着尾巴唯唯诺诺了。眼下却不成——这匹马性子烈得出奇,再纠缠下去,人和马都要遭殃! “救驾!救驾!”局势突变,小篆恨不能双手双脚一齐在地上跑,务必要赶上去接住——皇帝让马颠下来了,却还不肯松手,攥着缰绳被拖行起来。 薛盟看得肝胆俱裂:皇帝要真有个什么事,把自己全家填上都不顶用。 情急之下又找那马奴:“想法子啊!就站干岸呐?” 马奴后背一凛,低头应下:“奴才明白!” 什么法子?自己就地滚过去,挡住皇帝,再让马蹄落在自己身上——一命抵一命,这是他祖上积德。 马奴咬着牙闭着眼,已经做好了殉主的准备,不料竟被皇帝一脚蹬开了。 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霎时把他送出老远。皇帝自个儿也借势跃起来,翻身重新坐上马背,再一扯缰绳,稳稳当当地策马转身,徐徐归来 救驾来迟的羽卫军跪了一地,不是为请罪,而是发自内心地宾服。 只有薛盟这种满脑子风花雪月的体会不到这种触动,一副惨不忍睹的神情:“您…您这张脸啊…” 马已经驯服了,皇帝虽然露在外头的皮肤上全是深浅不一的擦伤勒伤,但也不是非急着处理不可。单叫了薛盟一个人,表兄弟在放鹰台上找了处平坦的地方,坐下来说话。 薛盟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帝那张脸,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说:“您下回要撒火,不妨叫臣陪着,或是角抵、或是习剑——畜牲不知道尊卑上下,兽性发了,总免不了反抗。” 皇帝笑了一声,明白他是有意引自己开怀,可惜半边脸肿着,笑也勉强。 薛盟犹豫了一下,又说:“您究竟为着什么烦心呢?若是国事就罢了,臣听不懂;若是家事,何妨向臣发发牢骚?” 他是个聪明人。天子的国事与家事,界定没那么分明,愿不愿意说,全在皇帝自己。 可说了也没用。薛誓之是满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抬进门的姬妾就有十来个,外头山盟海誓过的更是算也算不清。明琰大长公主从不过问他后院的事,他大概也没有体会过寤寐思服的滋味。 皇帝沉默了许久,说:“罢了。”只同他谈了一阵驯马的话,二人便起身往下走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