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栖早上起来还套着昨夜的喜服,现下刚要换干净的衣衫,视线不由往屋子扫了眼,“世子呢?” “回少夫人的话,月归推着世子到院里晒日头了。” “世子喜欢晒太阳?” 一芍眉眼垂得更低,抿着唇道:“世子的事,奴婢不知。” 黎洛栖皱了皱眉,喜欢晒太阳对病人好啊,这又是什么秘密,遂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不认得路,你得带我去见公公和婆婆。” 一芍又是一个行礼,却让黎洛栖扶住了胳膊:“不、无需多礼,走吧。” 说罢,站起身便提裙往外走,哪知刚迈出门,一阵冷风又沁了过来,黎洛栖哆嗦地从一芍手里拿过白狐裘衣,肩上的带子打得结结实实—— “少夫人,行止得体,步摇无声,您这般苟着背走出去,岂不是让下人笑话。” 沈嬷嬷那道阴测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本来还没那么冷的黎洛栖,更冷了! “抱、抱歉,今天好像更冷了……” 说着,眼角的余光就瞥见还穿着红衣的赵赫延,此刻他正坐在庭院中央,一道薄薄的晨光落在他的脸上,整个人散发着清冷的气质。 这家伙不冷吗? 难道说快死的人,体温都比常人要低,所以不怕冷? 可是她方才明明看见赵赫延站起来了,也不似传闻中说的,只能瘫痪在床。 “少夫人,您的步摇又响了。” 黎洛栖步子一顿,头顶上的嵌珍珠金步摇响得更厉害了,昨夜怎么没让赵赫延都碾碎算了。于是便抬手将那步摇扯了下来,揣进袖子中,仰头朝沈嬷嬷笑道:“好了,这下就不会吵到嬷嬷了。” 沈嬷嬷:??! 还能这样使呢! 于是沈嬷嬷垮着一张脸走在前头,黎洛栖身后缀着一芍,伸手拉了她一下,示意她走在自己身旁。 “少夫人,这不合规矩……” “我太冷了,你让我贴贴。” 黎洛栖挽着她的手,脸颊洋起一抹笑来,却让一芍看得有些怔愣,下一秒忙低下了头。 侯府很大,尤其世子爷赵赫延喜静,他住的扶苏院是离前头主院厅堂最远的,这一路可苦了从南方过来的黎洛栖,等她饶过亭台水榭后,终于到了奉茶的端居堂。 难怪赵赫延不一起过来,但她也就是个冲喜小娘子,别人给她面子,才叫一声“少夫人”罢了。 她自己倒是有自知之明…… “抬起头来。” 坐在厅堂右边的周樱俪,此刻双手叠在扶手边,身子微微斜倚,朝面前行跪拜礼的新媳说了句。 在入厅堂前,一芍便将黎洛栖身上披的白裘斗篷卸下,此刻她一袭明红色缠枝百褶裙铺在地上,入目一片明亮。 而于这片鲜艳中,少女被冻得如初冬白梅的脸缓缓抬起,轻唤了声:“父亲,母亲。” 这样一张鹅蛋脸,弯弯一双细眉下是饱满圆润的猫儿眼,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娉娉婷婷地,让人不由心生爱怜。 周樱俪的脸上稍微缓和了几分,倒是想不到一个农家女有这般容貌,难怪青玄道长颇得圣上赏识,算出来的命格也是有过人之处。 这么想着,便接过黎洛栖递上来的茶盏,略微吹过上面的浮叶,氤氲的热气便驱散了些寒冷。 而黎洛栖心里却打着鼓,她从今早起来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东西,生怕一会肚子响了起来。 等喝过媳妇茶后,赵敬亭方朝周樱俪道:“夫人,我还有些公务处理,这里便交给你了。” 两人昨晚那番谈话,也算是互相接受了眼前这样一个冲喜新媳,万事等阿延的身体有了好转再作打算。 “这是我们长辈的心意,你且收好了。” 黎洛栖看着周樱俪递来的红包,一双眼睛瞪得大大,这、这、这! 她忽然想到以前在云溪村的时候,听说村里人去富人家做长工,会在一年结束后收到东家的赏赐,而她现在,才来冲喜第一天,就收到了定远侯夫人的两个红包! “少夫人。” 此时站在黎洛栖身旁的一芍低声提醒了句,她这才反应过来,“我、儿媳多谢母亲。” “起来吧。” 周樱俪看着她这张脸,原本的那点不平衡心态倒是缓和了些,就是这个身段有些太纤细了,站起来的时候,个子连一芍都比不过,但到底是个农家出身的女子,饮食上大概也差了些,这么瘦,福相都薄了,还怎么冲喜。 就在黎洛栖心底暗松了口气,屁股刚挨到椅子上时,沈嬷嬷忽然弯身在周樱俪耳边说了句话。 “啪!” 突然,原本面容还算温和的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