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离别在即, 华阳在回去的路上,表现得尤为乖顺,便是郁闷遭人挡道之事, 也并未像往常那般随性而为,而是在问过初沅的意见以后, 方才对他们略施惩戒。 她亲昵地挽着初沅的胳膊, 脑袋靠着她的肩,不由轻声叹息:“阿姐怎么都不会生气的呀?要是往后,阿姐嫁了人, 被驸马欺负了, 该怎么办呢?” 听到她这孩子气的话,初沅屈指轻刮她鼻梁, 笑得颇是无奈,“你怎么, 还当着我的面编排我呢?” 华阳嗫嚅道:“我这分明是在担心阿姐啊……如果, 我是说如果,如果阿姐的未来夫婿真敢欺负阿姐的话,那我就叫上太子哥哥、二哥、三哥……还有我表哥,一起去揍他, 给阿姐出气!到时候,阿姐你可千万别心软!” “我的阿姐,是世间最温柔、最美好的小娘子!” “谁能娶到阿姐, 那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他要是敢不珍惜的话, 那肯定得狠狠揍一顿!” 随她一字一句的落下, 初沅唇畔的笑意, 亦是愈发无奈, “你呀……” 她都不一定会嫁人的。 思及此, 初沅唇边的弧度,渐次淡却。 纵是公主又如何? 那些镌刻在骨子里的过往,到底深入骨髓,无法磨灭。 帝后可以帮着她隐瞒世人,却没办法为她瞒过未来的枕边人。 她已经习惯了一无所有,所以对到手的东西,都倍加珍惜。 她真的承受不起,得到以后,又失去的剜心之痛。 这样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 初沅微垂眼眸,蝶翼似的鸦睫振翅轻颤,掩去眸中的落寞。 所以,她真的还能找回他吗? 他会不会,已经成亲了? 会不会,已经不记得她了? ……三年了。 他过得还好吗? …… 翠盖珠缨翟车辚辚辘辘地驶过青石道,最后,终是止住颠簸,在公主府吁停。 这个时候,太子也带着宦官宫婢,前来接华阳回宫。 他站在车前,揉了揉华阳的脑袋,“这回总该玩够了,该跟我走了吧。” 纵使心中有万般不舍,但华阳已在外边逗留太久,期限已至,不能再继续耽搁,只得乖乖收拾细软,跟随太子蹬上马车。 原本,初沅也是想和他们一起进宫,去向谢贵妃问个安的—— 在她落水受寒之后,隔三差五地,就有宫人遵循谢贵妃旨意,往公主府送来各种补品和调治风寒的良方。此次华阳出宫,更是因为谢贵妃的嘱咐,顺道带来重赐无数。 谢贵妃对她,可谓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几乎是当做亲闺女在疼惜。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初沅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对此毫无回应。 再加上久未进宫,她确实也有些想念,宫里的阿耶和阿娘了。 只是没走几步,她就被脚踝的扭伤扯动着,疼得趔趄。 离得最近的太子连忙伸手,将她扶稳,语调无奈又疼惜,“你一个人住在宫外,多有不便,不是风寒,便是扭伤了脚,我们都没办法及时照应到你。当初啊,你就应该听阿娘的话,在宫里多留几年的。” 初沅回宫之时,已经和他们错失了整整十五年的光阴。 说不遗憾,是假的。 帝后也想让她常住宫中,所以就没急着给她修造公主府。 但初沅不愿他们为此坏了规矩,从而遭到前朝言官的攻讦,到最后,还是搬到了这处府邸。 她拎起裙摆,在太子的撑扶下,试探着稳住身形,抬眸望去的目光澄澈,“阿兄,我没事的。这段时间,不是还有幼珠陪着我吗?我过些时候进宫去,小住一阵,也是一样的。” 太子笑道:“你还在帮幼珠说话呢?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在为她的逗留贪玩找借口,让她免受责罚。她陪着你,能照顾到你什么?没给你添乱,就很不错了。” 这时,车里的华阳打起帘子,皱着小脸冲他喊道:“阿兄!你怎么还背着我,在阿姐面前说我坏话呢!我都听到了!” 太子笑着摇头,“难道,阿兄还能冤枉你不成?” 闻言,华阳支支吾吾接不住话。 这些日子,她好像,也确实没帮到阿姐什么。 初沅忙是给她找补。 她明眸微弯,噙着淡淡笑意,“阿兄,幼珠真的有帮到我的。有她陪在我身边,我很开心。再说了,明明我才是阿姐,我又怎么好意思,反过来让她照顾我呢?” 说到最后,她轻扯太子衣角,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太子向来拿她没办法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