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初沅对他的回避,虞崇峻觑向旁边的小姑娘,竟是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忐忑,“殿下,不如先让末将……护送殿下回府吧?” 初沅望一眼悠长昏暗的夹道尽头,随即回首看着眼前的虞崇峻,唇角浮起浅淡笑意,“那就有劳虞将军了。” 她就着流萤的轻馋,提裙登上马车。 如有所感般,她又一次地往后面望去。 只是暮色浓稠,将万物吞没。 她什么都看不见。 翟车辚辚辘辘地驶动,打破暗夜的静寂。 这时,晚风吹过街径两旁的杨树,窸窣作响。 坊墙的转角处,一角深绯的衣袂被风吹起,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谢言岐背抵着坊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弓.弩,忽而勾起唇角,若有似无地笑了下。 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果真是,放不下。 *** 待初沅回到公主府,已近亥时。 念及流萤今日跟着她受惊,初沅在沐浴过后,便支使她离去,不必守夜。 一时间,偌大的屋内,就只余初沅一人。 窗牖隐约透进虫鸣,万籁俱寂,愈发衬得适才经历的种种,都恍若大梦一场。 初沅静坐在美人榻上,望着风中摇曳的烛火,怔怔出神。 ——如果不是那支突如其来的箭矢,想必现在,她也已经落入那群黑衣人之手,下场不堪设想。 就是不知道,那个出手帮她的人,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 ……会是他吗? 这个念头一闪现于脑海,便犹如惊涛骇浪涌来,冲击着她的心绪。 初沅忍不住地屏气敛息。 她披着外裳从榻上起身,走近梳妆台,随后拉开抽屉,取出黄花梨小箱放置的黑玉扳指,借着烛火,仔细端详上边修补过的裂痕。 这是先前落水,她在救她那人的手上,取走的扳指。 她记得从前,他还因着替她解围,将这样一枚扳指遗落到她的手里,又辗转由她归还。 如今,是往事重现么? 初沅徐缓收拢葱指,将放置于手心的扳指紧攥。她拉开门扉,径直往屋外走去。 月华如练,凿池引到庭院的湖泊被风吹开涟漪,在夜空下泛起波光粼粼。 初沅沿着回廊而行,绕过植满牡丹的花圃,最后,止步于垒着山石的湖岸。 她摊开手,垂眸看着那枚沉黑的扳指,闭了闭眼。 倘若今夜当真是他。 倘若这枚扳指确属于他。 那就只能证明,他没有对她置之不顾。 初沅将扳指妥善收入怀中,迎着皎月缓缓抬头,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她确实,心存妄念,执意撞向南墙。 她记得她的每一次落水,都有他及时出现。 那么这次呢,会不会,也一样? 天真到荒谬的想法一浮现脑海,初沅便阖上双眸,无奈一笑。 随即而来的下一刻,她穿着雪白寝衣的身影就宛若断线的风筝,飘然坠往湖面。 伴随着“噗通”的落水声,湖水蔓过她的头顶,四面八方地涌来凉意。 初沅秉着呼吸,甚至都没有挣扎。 时间如流沙般逝去,她在窒息的边缘,默默等待着,数着分秒。 一,二,三…… 水面如同屏障,隔断外边的一切声响,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就只有耳畔潺潺涌动的暗流在提醒着她,她的这个举止,是有多么的可笑。 数到一百的时候,初沅的整颗心似也漫进凉水,冻彻心扉。 她在他那里学到的水中屏息,已经快到极限了。 初沅开始出于本能挣扎。 这时,终是有另外一道入水的声响,远远传来。 不及她反应,便有一双手自下而上地托举她的肘腋,带着她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