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羽林骑,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所以一向沉稳持重的王导也沉不住气了。 吵到激烈处,司马衍毕竟是年轻人,一时激愤,从墙上摘下龙渊剑,往地上一扔,道:“区区羽林骑,朕都做不得主,司徒何不取而代之?” 王导愣了,半天没说话。 要知道,司马衍八岁孩子时母亲被苏峻逼死,舅舅庾亮也跑到了外州,整天都被以王导为首的近臣围着转。他所受的教导,自然是要尊敬、亲近王导。而且近年来,司马衍也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个眉慈目善的老头对自己很好。从此,皇帝见王导必下拜,给王导的手诏开头必写“惶恐言”,中书省诏书提到王导则写“敬问”。 他万万没想到,司马衍会对自己说出如此强硬的话。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司马衍也似乎惊呆了,没想到自己会一时如此激动,对自己一向尊敬的心腹重臣说出这么重的话。 许久,王导撩了撩衣衫,对着司马衍缓缓的跪倒了下来:“微臣该死,还请陛下恕罪!” 司马衍也有点失神,要是往日,他一定会反过来向王导谢罪,可是此刻他却不想这么做。 是甚么,让他突然变得勇气百倍,行事果断起来,他也不知道。 “朕出言颇有偏激,司徒不必挂怀,退下罢。” 最终,王导拜倒在地,向司马衍磕头谢罪,拜别而出。 第14章 琅琊王氏 日上三更,后花园,石榴如火。 空地上,司马珂将一把春秋大刀舞得虎虎生风,除了几个简单的刀花,劈、砍、斩、架、截、云、挂、挎、挑、拦、扫、抹、托、拨、压、绞、错、捣、随、扇等动作一气呵成,刀刀都是杀人技,远远不像那种表演刀法令人眼花缭乱,但是却令人明显感觉到凛冽的刀风。 纵然天赋异禀,他仍然不敢落下对武技的练习。 在这个风流繁华的年代,他完全可以靠脸吃饭,再适当的抄几首后世的诗词,再加上宗室的背景,安稳富贵一辈子,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这并不是他的梦想,他的梦想在长江以北。 更何况这看似风平浪静,繁华如梦的江南,其实也是波澜诡谲,杀机四伏。 北伧南貉,内斗不休,强如沈氏、周氏这样的豪强,都能转眼灰飞烟灭;司马宗室,更是处处被打压,朝不保夕。 虽然不能凭个人武力力挽狂澜,至少可以保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保住命,一切皆有可能。否则若是命没了,什么文韬武略,什么多智如妖,一切都是空谈。 正演练时,突然传来一阵娇脆的喊声:“郎君!郎君!” 司马珂收刀而立,却看到小翠梳着个丫髻,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前厅有人来下帖相邀,阿爷说是极其尊贵的客人,叫郎君速速过去。” 极其尊贵的客人? 我连皇帝都见过了,再尊贵还能比皇帝尊贵?再说我现在好歹也是个皇叔了,什么人用得着我如此重视? 他心里嘀咕着,收起长刀,跟在小翠的身后,缓步向前厅走去,看到小翠时不时的回头看她,满脸的笑意,忍不住问道:“小翠何事如此开心?” 小翠听他这么一问,顿时羞红了脸,笑道:“我看到郎君,心底就开心。” 这小丫头…… 前厅内,一个奴仆打扮的使者,正在等候。在晋代,供使唤的奴仆,叫使者。 “司徒、太保、始兴郡公府上使者王蒙,奉主人之命,特来拜见亭侯!”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使者虽然只是一个下人,说起话来声音洪亮,看似不卑不亢,其实隐含着几分傲意。 王导! 司马珂心中微微一动,终于明白陈金为什么说是尊贵的客人了。 王与马,共天下。 此时的建康城和东晋朝廷,最有权势的,并不是司马衍,而是王导。 三朝重臣,琅琊王氏的家主! 王导相邀,请司马珂去府上一叙。司马珂虽然并不知道其用意,但是却知道王导这样的老狐狸,绝不会是因为他京师第一美公子的名声,也不会是因为他那首诗。 不管是什么用意,这个建康最有权势的男人邀约,还真得去一趟。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