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公公说,杨寻与何祭酒的尸首,还有一整个何府,被萧贽下令,一把火给烧了,圆了杨寻要给萧启陪葬的心愿。 侍卫在何府四周,挖出一条沟渠,防止这把火蔓延到隔壁人家。但这一条街上的住户,大都因为害怕,或受不得热气与浓烟,暂且避出去了。 何府府邸很大,这把火从昨天晚上开始烧,一直烧到现在,还没结束。 烈火熏黑围墙,烧透屋檐,各处都散落着烧得焦黑的什么东西。 马车也没有靠近,只是停在街口。 萧贽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看清楚了?” 许观尘木然地点点头:“看清楚了。” 萧贽却道:“你没看清楚。” 马车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停在何府十步开外。 萧贽再掀开帘子让他看:“你看地上。” 许观尘定睛看去,地面上白雪覆盖,白雪之下,却散落着两三点黑褐色的液滴。 他看清楚了,马车也不再多做停留,掉头回去。 马车里,依旧无话。 又行了一阵,到了定国公府门前。 老管事柴伯忙迎上来,见是宫中的马车,便跪在马车便问安。 许观尘道:“我没事儿,正巧路过,过来看看,不用麻烦,柴伯回去吧。” 这回许观尘自个儿掀开帘子去看,定国公府的围墙边,也泼洒着黑褐色的黏稠液体,柴伯正着人清理。 柴伯见他看过去,便道:“公爷不必担心,再有一阵子,很快就弄干净了。” 许观尘点点头,放下车帘,转头看向萧贽:“陛下还要带我去哪里么?” 马车继续向前,再走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见哭声。 这是恩宁侯府。 许观尘没有掀开帘子去看,只是道:“方才洒在何府和定国公府地上那个……是石脂水么?” 萧贽看向他:“是。” 石脂水产自西北,是可浮在水面上燃烧的奇异液体,近百年来才被开采出来,被当做火油,用作战事。 许观尘从前,也只在书上看到过。 原来那时杨寻……恐怕不仅仅要他给萧启陪葬,还要整个定国公府与何府陪葬。 这把扑不灭的火一旦烧起来,整个金陵城,说不准都要陪着他一同去了。 许观尘手脚冰凉,他到现在才算彻底明白。 马车忽然停下,小成公公通报:“小公爷,有人拦驾。” 外边传来妇人低低的哭泣声:“许哥儿,你与寻儿同窗一场……” 这是杨寻的母亲,恩宁侯夫人。 想来,杨寻并没有把事情告诉她,就连与许观尘绝交的事情,也没有告诉她,所以恩宁侯夫人才会来找他求情。 许观尘红了眼眶,伸出的手却顿了顿。他抬头望望,终是缩回手。喉头哽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恩宁侯夫人还在外边哭诉,许观尘轻咳两声,强撑着道:“伯母,我同杨寻……早已绝交,昨晚他……” 许观尘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她,只道:“您要托人求情,我人微言轻,在陛下面前排不上号儿,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许观尘说完这话,抹抹眼睛,叹了口气,对小成公公道:“把恩宁侯夫人扶回去,回吧。” 马车绕过拦车的恩宁侯夫人离去。 许观尘捂着眼睛,靠在马车壁边,默默发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