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年纪参差不齐的学生围着看戏,正中跪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男孩额头一片青紫,隐有血丝渗出。显然在此之前,不知磕头求了多久。 这个男孩正是她的弟弟叶廉。 而那个被求之人是一个年约五旬的夫子,端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对叶廉的哀求不为所动,甚至还指使几个学生将叶廉拖出去。 “先生,求您别赶学生走…。” “不是老夫不给你机会,实在是你太过目无尊长。恕老夫直言,你不是读书的料,趁早归家学一门手艺,日后还能养活妻儿老小,省得在这里虚度光阴年华,影响别的学生。” 叶娉眼里全是火,“敢问您可是胡夫子?” 那位夫子见到是个貌美的姑娘问话,先是眼睛一亮,然后摸着胡须故作深沉,“正是老夫。” 叶廉凄惶抬头,见是自家大姐,目光黯淡了许多。 叶娉当然看到弟弟眼里的失望,别看叶廉年纪小,却是一个十分有担当的小男子汉,小小年纪就立志将来要撑起叶家门户,照顾母亲和姐姐弟弟。 她没有第一时间扶弟弟起来,而是冷冷地看向胡夫子,“胡夫子好,我是叶廉的大姐,请问我家叶廉犯了什么事?” 胡夫子一听她是叶廉的大姐,似乎是想起了京中的传言,眼神里明显露出鄙夷之色。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拿出一篇文章,傲慢地递了过来。 叶娉一目十行,强压着怒火,“敢问胡夫子,这文章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胡夫子料想这女子也不识得几个字,神情越发轻蔑。“君子隆师重师,此乃天经地义。你看那文章写了什么,竟然说择师择学,不可不慎。分明是对老夫不满,心生不敬!” “啪!” 叶娉将文章拍在桌上。 所有人皆惊,一时鸦雀无声。 胡夫子先是吓了一跳,尔后大怒,“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玉清书院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这等女子放肆!” “这位先生,小女虽不才,却也读过几本书。古人云凡学之道,严师为难,为何?因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可见为人师表,应先正其身积其业,方能受人尊敬授人以学。我弟叶廉的文章所说择师择学,不可不慎,正是这个道理。” “你…你…”胡夫子显然没有料到叶娉真的读过书,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他堂堂夫子,岂会被一个女子问住。“不敬师长谓之妄,不律其言谓之狂,此等狂妄学子,老夫教不了!” 他是夫子,他说一个学生不尊师重道,谁也不会怀疑他说的话。何况他是王家看中的夫子,小小的叶家算什么东西。这位叶姑娘怕是不知道,他们叶家已然是王家的弃子。 叶娉怒极反笑,“好一个教不了!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若想他人敬之尊之,当严于律己,才德兼备。你三十年来逢场必下,到如今不过举人之身,可见才学尔尔,不堪大用,恐有误人子弟之嫌。你为人师表,当知教学育人两不误,更应知人才各异,须导之以道而勿强的道理,而不是以师长之名欺之辱之,轻言断人前程。断人前程等同断人生路,此等行径哪有德行可言?你无才无德,怎堪配人师!” 她上前拉起叶廉,道:“这样的庸碌无德之辈,不教也罢。” 叶廉不敢起,强忍没有哭出来。叶娉拉了几下没拉动,索性上了两只手,将弟弟从地上提了起来。 “大姐,大姐。”叶廉怕得紧,小手死死扽着。 “别怕,有大姐在。”叶娉安慰他,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此时围在外面的除了学院的学子,还有不少夫子。夫子之间不可能全无龃龉,且自古文人相轻,像胡夫子这样靠着王家在书院耀武扬威之人,许多人早已看不惯。 是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