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庆帝取出一物,递过来。 温国公接过一看,上面竟是长公主的字迹。上书:唯愿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采菊东蓠下,不问贫与贱。高山共流水,坐看云起落。三生石为基,或有来生缘。 他拿着纸的手开始发颤,清俊深沉的且上尽是悲痛。 长公主那样的人,从不在意身份或是地位。陛下是在告诉他,若是长公主还在,也不会反对这门婚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情绪渐平,问:“陛下,御儿性情孤冷,颇有主见,他若不愿,怕是圣旨也无济于事。” “温国公以为他不愿?” “他愿意?” 那样一个出身低,品行不端的女子,御儿怎么可能愿意? 景庆帝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温国公。 二十多年了,两人渐行渐远,到现在竟然疏离至此。遥想当年,他还以为这个人和皇姐会永远站在自己身后。 他们会辅佐他,他也会敬重着他们。谁能想到他们一个会另娶他人,另一个会嫁给别人,还去得那么早。 许久,他说:“纵然刚开始不愿,后来也会愿意。” 温国公闻言,身形瞬间萎顿。 这么多年了,陛下对他还是有怨。 半晌,他行礼告退。 将出大殿时,背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温大哥。 听到这声温大哥,温国公却不敢回头。有些事已不可追回,孰以孰错更是不再重要。一步错过,步步远离,直到形同陌路。 …… 赐婚的第二天,叶庚的案子没有动静,人也没回来。 赐婚的第三天,依旧如此。 叶家人开始坐不住,叶娉决定去探一探风声。她直接去到京吾卫所在的都尉府找宋进元,宋进元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 “恭喜叶姑娘,贺喜叶姑娘。” “多谢宋大人。” 叶娉自是经得起打趣,无惧他揶揄的目光。 宋进元心下啧啧,便是在昨日,谁能想到叶家会翻身呢?叶大姑娘的父亲还在刑司大牢,她却已被陛下赐婚给了温御。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叶大人必定无事。 至于为何不放人,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客气过后,叶娉直接问他,以前温御还在刑司当差时,最为倚重的人是谁。他告诉叶娉,温御在刑司最得力的属下是钱掌狱。 还是个掌狱。 太好了。 叶娉心下一喜,拿出此前温御送给自己的那块玉佩。 不等她再问,宋进元已是一脸震惊。 “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温郡王给的。” 宋进元倒吸一口气,“你说这是他给你的?” “是。” 叶娉从宋进元的反应中,隐约明白这玉佩的重要性。此玉佩为重环,一环祥云二环獬豸。刚开始她只当是一块贵重的随身饰品而已,直到她把玩时发现獬豸背上的纹,竟是一个令字。 她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温御那个老天鹅,送玉佩给她的时候多说几句话会死吗?害得她差点以为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 “宋大人,若我用此物求那胡掌狱见我父亲一面,可成?” 宋进元目光复杂,道:“这是温郡王的私令,见令如见郡王,想来胡掌狱不会不从。” 看来温承天那小子早已认定叶大姑娘,怪不得陛下会突然赐婚。 叶娉辞别他之后,直接去了刑司衙门。门外的守卫有两人,其中一人认出了她,自然是十分恭敬地替她进去通传。 不多会的功夫,钱掌狱出来了。 他比叶娉猜想的要年轻一些,三十开外的年纪,既不五大三粗,也不面容凶恶。反倒颇有几分文质彬彬,长相也甚是清秀。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刑司衙门除温御之外,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此人虽面相不恶,但一双眼却似剐刀。若是没几分定力之人,怕是早已在他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叶娉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大方自若地亮出玉佩后,说明来意。 钱掌狱见此玉佩,神情顿时肃穆。 “今夜子时,还请姑娘静候。” 叶娉心知,他这是同意了。 她面色如常,道了一声谢。 将近子时,果真有一辆马车无声无息停在叶宅门外。除去一位面容模糊的车夫之外,再无其他人。 暗巷幽幽,人静月隐。 她一身黑衣,独自上了马车。那车夫一言不发,只顾驾车。车行如鬼魅,在黑暗中似午夜的幽灵车。 一路向北,直到停在一座宅子前。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