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细胞就跟我们一样,”老人说,“它只是做它应该做的事而已。” “对。”布维医生以一种瘫软的姿态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像是强迫自己放松。 “就像你一样,医生,你只是做你应该做的事。” “你说得对,说得真对。”布维医生微笑着戴上眼镜,“我们仍在考虑化疗的可能性。化疗会让你身体虚弱,但可以延长……呃……” “我的生命?” “对。” “不做化疗的话,我还有多少时间?” 布维医生的喉结上下快速跳动:“比我们原先预期的稍微短一点点。” “意思是……?” “意思是癌细胞已通过血液从肝脏扩散到……” “天哪,你只要告诉我还有多少时间就好了。” 布维医生张口结舌。 “你讨厌这份工作,对不对?”老人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请告诉我一个日期。” “那是不可能的……” 老人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力道之猛,使得电话听筒从托架上跳了出来。布维医生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但一见到老人颤抖的食指,便将话吞回肚里。他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疲惫地用手在脸上抹了抹。 “今年夏天。六月,也可能更早。最晚八月。” “太好了,”老人说,“这样就好。疼痛的话怎么办呢?” “你随时都可以来,我们会给你止痛剂。” “我还能活动吗?” “很难说,要看疼痛的程度。” “你必须给我止痛剂,让我可以活动。这非常重要,明白吗?” “所有的止痛剂……” “我可以承受很大的痛苦。我只需要止痛剂来让我保持清醒,让我可以理性地思考和行动。” “圣诞快乐!”这是布维医生说的最后一句话。老人站在台阶上。原本他不明白为什么街上会有这么多人,但是在布维医生祝他圣诞快乐,提醒他节日即将到来之后,他在行色匆匆的路人眼中,看见必须在最后一分钟买到圣诞礼物的紧张神色。伊格广场上,购物人潮聚在一个正在演奏的流行乐队周围。一个身穿救世军制服的男子拿着捐献箱到处走动。一个毒虫在冰雪中顿足,眼神闪烁,仿佛快要熄灭的蜡烛。两个少女手挽着手从老人面前走过,双颊红润,她们的大好人生即将上演一出出精彩故事,故事中有男孩,有期望,还有蜡烛。该死!怎么家家户户窗前都看得见烛光。他抬起头,望着奥斯陆的天空,金黄色的温暖苍穹反映着城市的灯光。天哪,他是多么希望她在身边。下个圣诞节,他心想,下个圣诞节我们将一同庆祝,亲爱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