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雪花像亿万张降落伞向地面降落,悄无声息,却势不可挡。鹅绒一样的轻盈。飘在人的头顶上,落在地上,挂在光秃秃的枝干上,凝出一小块一小块的白。天空也是白的,太阳将要落山,却不见夕阳。 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伸出手捧这一点轻盈的水汽。走廊外,响起很多道脚步声,夹杂着小小的,拖长音的惊呼声,大家都走出来看初雪。 邓川没有出去,她走到窗边,也伸出手去接纷飞的雪花,有几片飘进她的掌心,触手即化,融成一滴冰凉的水珠。仿佛被这温度唤醒了属于冬的记忆,邓川望着窗外的雪,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冬天的到来。 她忽然就很想见到徐薇。 当然今天已经见过,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她现在就出奇地想见到她。 带着满心的柔软和思念。邓川奔出门外,漫无目的地往楼下走。 她走过长长的校道,雪花落在她的发顶,像神落下祝福的亲吻。 她跟无数人擦肩,望过那么多张陌生而青涩的脸。 走近食堂,热气和香味扑面而来,她走进去,又退出来。 她在路旁站住,仰起头,瞳孔里倒映出白茫茫的整片天地,和路上往来的,形色匆匆的人们。 雪仍在落。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 路灯忽地亮起,连成一片,远处城市的灯火也开始闪耀。 她最终还是没有看见徐薇。 站在人群中间,邓川忽然领悟到冬和雪的本质。 冬雪是温柔的想念。 。 临近元旦的时候学校办了一个元旦晚会。煞有其事地在操场搭建起一个简易的舞台,灯关组合屏幕音响一应俱全。当然,节目的报名和演出只有高一高二能参与。邓川每天晚自习后总能碰上她们排练完的身影。至于高三,只留出一个晚上的空闲时间被允许去看节目。 这也很不错了。紧张的学习生活中能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放松,大家都很兴奋。集合下楼的时候,也没几个人捧着书准备去操场加班加点。 邓川在操场上坐下,还好近来多是晴天,草地干燥,并没有湿意。苏眠窜过来找她,跟她坐在一起研究节目单。老师们都在前面落座。大家都半自由组队就坐,只保持表面上的秩序。 徐薇倒是来了一次,看见苏眠也没说什么,站了一会儿看大家都很乖就走了。 元旦晚会的节目都是学校审查过的,中规中矩。不难看,也没什么惊喜。 苏眠跟她认真看了一两个节目之后就开始闲聊。她昨天出校门去看了一趟裴青玉,听到了她们画室的很多八卦,正忙着跟邓川分享。 她先说裴青玉画室有个女的是个奇葩。 邓川问:为什么说她奇葩啊? 因为......哎呀你听我讲嘛,反正很奇葩。苏眠不耐地挥一下手,又拍她一下,青玉跟她是室友嘛。她住青玉上铺。 嗯。 然后她有鼻炎,鼻炎就鼻炎嘛,问题是她在自己床头栓了个塑料袋当垃圾桶,把自己揩鼻涕的纸放里面。很久了!都不丢!苏眠愤愤,然后呢她们那个宿舍的床又挺矮的。青玉每天站起身,都能碰到那个塑料袋。真的太脏了。 邓川感同身受地深呼吸。 青玉跟她说了很多遍,都不丢。 而且她每天晚上熄灯之后都打电话,一天到晚不画画,画了之后又拉踩这个拉踩那个,快把青玉烦死了。 青玉说她还喜欢小偷小摸,被抓住了也死不承认。大家也不好撕破脸,就只能自己注意,表面上当没看见。 邓川皱眉,嗯...... 结果,就是这个女的,跟他们师兄谈恋爱了。 裴青玉她们画室是美院毕业的师兄创业。指导老师就是师兄。她们是画室带的第一届。 邓川有些好奇地问:她们师兄是老师吧? 苏眠说:嗯! 青玉说她每天真的很尴尬,画室空间就那么点,一堆人被迫听他们两的恋爱墙角。 邓川想了一下,问:那她们师兄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吗? 苏眠说:知道,但师兄觉得这女的是心理比较脆弱。让大家多照顾她。 她顿了一下,听邓川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 是不是很好笑!青玉她们一整个大无语。什么东西啊。 邓川问:所以那个师兄为什么会喜欢她? 苏眠说:可能她比较会装可怜吧。有套路。 邓川若有所思,点点头,说:嗯。 这时台上安静下来,灯光也灭掉。在等下一个节目布景。 两个人遂不多言,邓川问苏眠:下一个是什么节目? 苏眠借着操场的灯光看了看:是《昭君出塞》。舞蹈。 舞台上,灯亮了,一束追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