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话,道公子玄要见他。 换成两天前,中大夫定会喜出望外。但在此时此刻,他只感到手脚发冷,凉意不断蹿升。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脑海,他怀疑公子玄设下圈套,故意不见他,借此激怒他,让他做出不智的举动。 如果真是如此,是否意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掌握? 越想越是心中发凉,中大夫甚至有种冲动,不见公子玄,立即出发返回西都城。 可惜,这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乘车来到公子府,见到之前多次敷衍他,如今却面带笑容的府令,中大夫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当即双腿发软。虽然强撑着维持镇定,发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 府令既无安慰也无讥讽,仅是遵照命令,亲自带他前往书房。 “请。” 中大夫向前迈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湿泥中,随时随地都可能陷进去,就此万劫不复。 郅玄依旧穿着祭祀时的黑袍,头戴玉冠,腰间佩有玉饰和彩宝。佩剑已经解下,放在案旁的架子上。 中大夫走入室内,无论心中如何想,礼仪上仍分毫不差。 “见过公子。” 郅玄起身还礼,随后道:“君请坐。” 两人落座,中大夫再是惶恐,到底记得自己的职责,当面递出西原侯的旨意。 郅玄双手接过,展开之后看过一遍,道:“君上有旨,玄自当遵守。” 中大夫没出声,直觉告诉他,郅玄的话没有说完。 果然,下一刻就听郅玄道:“正巧,玄也有要事禀报君上。” 对上中大夫的视线,郅玄拿起放在案上的婚书,道:“我与公子颢定下婚约,当禀报君上。” 什么?! 公子颢? 北安国的公子颢? 中大夫愣在当场,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公子,此事当真?” 郅玄将婚书展开,示意中大夫自己看。 看到竹简上的内容,确定公子玄不是虚言,中大夫额头开始冒汗,脸颊抖动,没能坚持更久,当场匍匐在地,颤声道:“请公子饶我性命!” “君何出此言?”郅玄状似不解。 中大夫唯有苦笑。 稍有政治觉悟的人都会清楚,这场婚盟代表着什么。 一旦婚书内容公之于众,公子玄的世子之位板上钉钉。 除非密氏有通天的手段,亦或是公子玄突然发生意外,否则的话,出于各方面考量,朝中卿大夫必然要推公子玄上位。 想明白之后,中大夫忽然镇定下来。 作为一个家族的掌舵人,他既然敢做二五仔,自然能力不凡。之前是他过于傲慢,轻看公子玄,才会犯下致命错误。如今醒悟过来,自然要设法弥补。 思及此,中大夫一改之前的不安,正身而坐,向郅玄拱手。 他打算为自己也为家族做一场豪赌。 赢了,家族更上一层楼。 输了,下场同样可以预料。 他已经想明白,从公子玄归来,他就落入圈套,还是自己踩进去,怨不得别人。 那封书信送到西都城,西原侯不会再用他,密氏也不会再信他,政治生涯断绝不说,性命都未必能保住。 想要摆脱困局,他就要走出第三条路,眼前的公子玄是最好的选择。 “句炎愿为公子驱使。公子活我性命,句氏唯公子马首是瞻!” 话落,句炎拱手下拜,以中大夫的身份向郅玄行臣子礼。 第六十二章 句炎走出公子府大门,下台阶时忽然腿软。多亏送他出来的府令拉住手臂,才没有当场出丑。 “多谢。”句炎脸色有些难堪。 “句大夫小心。”待句炎站稳,府令松开手后退一步,笑着目送他上车离开。 坐在车上,句炎回忆方才和郅玄的对话,寒意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比之前更甚。 他看错了公子玄,朝中大部分人都看错了这位嫡公子。即使之前有所改观,知晓他并非表现出的不学无术,也大大低估了他的能力。 公子康如何能与之相比? 身份不及,地位不及,智慧和果决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回想自己此行的目的以及在郅地的言行,句炎不免后怕。 恐慌之后又生出庆幸。 幸亏他没做出更多举动,也幸亏公子玄没打算要他的命。不然地话,他休想再回到西都城,连家族都会遭殃。 “万幸,当真是万幸。”句炎不断低喃。 以他的所做所为,今日投诚,公子玄未必会信他。不,应该说百分百不会相信。但他自自己知道,无论是自身还是身后的家族,已然没有退路。 如果没有那封信,一切都好说。可如今后悔也晚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