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了,也没必要停车找雨衣。母女俩被雨追着跑了一路。 林清伸手遮住周栗的头顶,周栗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雨水先跑了进来。她只能埋头加快车速。 总算到了家,两人无一幸免,身上湿了个透。周栗把车停好,才跟林清说:“你给自己挡挡还好,给我挡还费劲点,这不是一点都没挡住吗?” 她指着两人身上滴水的衣服。 林清摆摆手,不甚在意。进了家,才发现周忠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了家里,坐在客厅清清爽爽地望着两只落汤鸡。 林清女士一看到他,便说:“哟,今天这么早忙完了啊?” 他身上不见一丝雨痕,一看就是下雨前回来的。 周忠仁从前在村委做事,闲时在村里到处帮忙做散工,今年换届后,彻底成了闲人,沿湾方圆几里地,哪里需要往哪里。 除了“好味”,林清需要帮忙的时候总找不到他人。 周忠仁点点头:“是啊是啊,今天物流园老刘身体不舒服,我去给他顶了两个小时班,七点就下班了。” 周忠仁这人,最大的优点是热情心善,缺点是死活不开窍,睡一张床几十年了,还听不懂林清女士的明嘲暗讽。很难说是福是祸,因为周栗一直觉得,这是二老婚姻维持的一大重要因素。 老刘是物流园的保安,也是沿湾新村的,村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之一。两家离得不远,周忠仁常常跑到刘家喝酒。林清女士一听就来气:“什么身体不舒服?人家老婆今天生日。” “那难怪会让我顶班嘞,这老刘对老婆还挺好的。” 周栗站在一旁,感觉林清女士已经要烧起来,果然,下一秒屋里便响彻了林清的怒吼:“人老刘知道对老婆好,工业园的环卫工都知道对老婆好,就你不知道,就你没老婆!” 周栗审时度势,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上楼了,不忍再看老周在林清女士跟前吃瘪。 七月的雨对降温毫无作用。川禾靠近热带,一场雨来得也像即将烧滚的水。身上湿得难受,周栗在房间门口踢掉鞋子,拿上衣服去洗澡。 他们家这套房子跟她差不多大年纪,二十年有余了,处处是裂痕。周栗抱着衣服,小心避开浴室门口漏水的天花板,钻进浴室里。花洒打开,好一会儿都没流出热水,周栗猜想是煤气用完了。她光着身子站在水帘下,无奈叹气。 草草洗了个冷水澡,回到房里,提前打开的空调冷气十足,她竟然在这大热天里打了个寒颤。把温度调高,她打开电脑,准备找点事情做。 周栗的书桌安在窗前,她做事前习惯望一望窗外,放放空,发发呆。这个视角能看到门口的沿湾湖,周栗的印象中,这是一方“臭池塘”,但其实早已变样了。 这两年乡镇发展建设,门前池塘的垃圾和淤泥通通被清理,拓成了湖,取名沿湾湖。之后政府斥资建桥,设风雨廊亭,成了沿湾的一道风景线,门前的路灯都亮了许多。 因此周栗能看到有人撑了伞站在雨中。是一把浅蓝色的伞,在路灯下微微泛白。 连日的高温把这场雨酝酿得厚重,风一吹,窗前的视线变得模糊,路灯下的人影从清晰至朦胧。周栗隐约看到有闪光灯亮起。 周栗在窗前抹了抹,企图看清外面的人。但她忘了雨水模糊的是外面的玻璃,她的手还没收回,先骂了一句自己蠢。又观察了片刻,那人仍站在原地没动。 她丢开电脑跑下楼,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周栗在门边找到一把大伞,穿过院子推开院前的大铁门。门缝上成颗的雨珠瞬移到她指尖,随后落到地上化作不成形状的水渍。 湖边的人影被雨伞遮挡了一半,他穿了五分裤,露出一截肤色比黑色裤子浅几分的小腿,才不至于融在夜幕中。 周栗没过去,站在家门前喊:“谁在那儿?” 她的声音在淅沥的雨声中也清亮,很抓耳。 对方回头。 他手里拿了一部相机,偏头时需要用半边脸颊和颈窝勉强夹着伞,可惜雨势太大,力量不足以支撑,雨伞直接从他的脖颈间溜走,砸落在地上。 只一个瞬间,足够周栗看清他的脸,也足够他浑身湿透。 周栗:“……”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