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事,赶紧道:我明白了师叔,这样做不好,她说罢,看了看满江雪的脸色,我知道错了 满江雪倒也没说什么,她先是将油纸伞撑在栏边沥水,后才摸着尹秋的头道:知错便认,这一点你做得很好,言毕,满江雪抬起头来,冲着空无一人的风雨道,来人。 见满江雪还是依了自己的要求,尹秋喜不自胜,神情期盼地看着四周,果然,没过多久就见一名戴着避雨斗笠、披着蓑衣的黑衣弟子飞身而来,落在两人跟前。 师叔有何事吩咐?暗卫行了礼,恭敬问道。 取些木炭来,不用太多,够用两日就成。满江雪说。 是,师叔。暗卫领命。 今日雨大,叫弟子们都不必轮值了,满江雪又说,什么时候雨停了,什么时候再来。 多谢师叔,弟子这就给您取木炭来。那暗卫虽是蒙着面,两眼却含着喜意,很快便身形轻快地离去了。 目睹这人消失在风雨中,尹秋兴奋不已,这才开口道:是真的!随便喊一声就来了! 下不为例。满江雪并拢二指弹了一下尹秋的额头,入了殿去。 尹秋吃痛,被弹得哎哟一声,连忙捂着脑门儿跟在满江雪后头。 大殿宽敞明亮,四处点着明灯,雪白纱帐垂挂,被风吹得乱晃,内厅的红木桌上早已摆好美味佳肴,冒着丝丝热气,弥漫开一股食物的芳香。 放在平时,尹秋老早就和傅湘在饭堂吃过饭了,这半天过去,她还真是饿了,跟着满江雪在桌边落了座,一脸惊奇。 之前在山下见你喜欢吃甜的,满江雪盛了碗汤递给尹秋,这是红豆汤,尝尝。 尹秋看着满桌子花花绿绿的菜,正愁不知先挑哪个下筷,便接过甜汤一口气灌了大半碗,心满意足道:真好喝! 吃饱,满江雪又替尹秋夹了不少菜品,后天就要月试,吃完饭背背功课,等你消了食,我再看看你剑法练得怎么样。 尹秋大口刨着饭,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此刻也无暇回答一二,连连点头。 饭堂的伙食在尹秋眼中已经是堪比酒楼般的存在,满江雪这处更是不用说,简直能称得上是人间美味,尹秋从小到大没少挨饿,待过最好的地方就是金淮城的苏家,苏老爷和苏夫人都是心善的好人,从来不会苛刻下人,但管事的老婆子却是自私无情,时常背地里克扣丫鬟和家丁的月钱不说,饭食也挑剩的给,尹秋和旁的女孩儿们都只能吃些冷馒头,喝些缸里的脏水,哪能有云华宫里这样好的待遇? 尹秋吃着吃着,回想起过往经历的种种,心头禁不住泛起了一阵酸楚。 也许是遇见满江雪后被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来了云华宫有吃有喝,还有单独的房间住,又认识了仗义贴心的好友傅湘,还有许多来往虽不密切却友善可人的同门,尹秋在日复一日的念书和学武中,渐渐忘记了过去那些不好的日子。 可此刻,这个初次踏足还并不熟悉的地方,这满桌从前不曾品尝过的菜肴,陡然令尹秋再度回忆起了曾经的苦难,她在这一刻才像是将将回过神来一般,生出了一种无法言喻的不真实感。 仿佛这段日子以来的安稳都是假的,她遇到的人和事也都只是一场梦境,会不会哪天睁开眼,梦碎了,她还是苏宅里那个唯唯诺诺、担惊受怕的小丫鬟,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而今的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只是一片短暂拥有过的幻影? 盏盏明灯好似星辰,刺的尹秋眼眸发涩,她捏着竹筷的手不自觉发起颤来,愣愣地侧脸看着满江雪。 一如初见那般,满江雪还是那身似雪的白衣,容颜沉静,气质淡然,她不说话的时候,其实看着有些冷淡,有些生人勿近,可只要她笑起来,那张美丽的脸就像拨开云雾后的胧月,温润清透,皎洁纯粹,又像是日光下的最后一点薄雪,干净细腻,弥足珍贵。 可是尹秋不明白,满江雪明明就离她这么近,可她为什么总会在某些时候,觉得满江雪其实离她很远? 夫子教过一个词,叫患得患失,尹秋暗暗想,她对师叔的这种感情,会不会就是患得患失呢? 师叔尹秋心口一颤,被莫名汹涌而来的悲恸搅乱了心神,她手指无意识地松开,两支木筷落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了?满江雪听出尹秋声音不对,看向尹秋时又发觉她神情有异,便也跟着搁了筷子。 尹秋张了张嘴,却没发得出声音来,她有很多话想说,可又无从说起,回了点神后又觉自己莫名其妙,半晌才扯了扯嘴角,轻声说: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