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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6)


    叶芝兰看得见人头攒动,却不知她有没有看清白灵的动作,满江雪听了谢宜君的叮嘱,强忍着心中的杀意,尽量神色自如道:你要同我叙什么旧。

    叶芝兰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情,说:旧事太多,一时间倒不知从何说起了,她用竹笛敲打着手心,最后说道,我眼下没有戴面具,你可认得我?

    满江雪回答得很干脆:不认得。

    不认得也正常,叶芝兰说,但我认得你,我在许多年前就见过你一次,虽仅有一次,但也足以过目不忘。

    满江雪眉头微皱,问道:什么时候。

    细雨纷飞,寒风肆虐,半空中风雪交替,若是放在平日,这场景倒是有几分诗情画意。然而此时此刻,却只剩了浓厚的萧索与孤寂。

    在你九岁入宫那一年,叶芝兰说,你护住旌旗救下一众臣子时,我在轿撵里坐着,目睹了你的壮举,时至今日都还记忆犹新。

    满江雪对她此言毫不意外,温朝雨也只是面露了然,倒是谢宜君惊疑道:你是西翎皇嗣?她将叶芝兰与满江雪来回看了看,那你与江雪岂不是

    没错,如假包换的亲姐妹,叶芝兰说,我们拥有同一位父王,却并非同在王宫长大,也从未有过一次正式的会面。

    不等满江雪作声,她又自顾自地道:父王在你和亲之前就被永夜国君处死了,这事我知道,我也未将亡国的罪过强加于你,我要找你寻仇,是有别的原因。满江雪,你冰雪聪明,不妨猜猜看?

    满江雪略一思忖,抬眼道:南宫悯称你为小七,你的身份不难猜,西翎储君乃是幼年丧母的七公主,想来就是你了。

    叶芝兰点头:然后呢?

    然后?满江雪无端嗤笑,你既没将亡国之罪算在我头上,那就只剩下和亲这一件事了。我来了中原,你们剩下的人要死要活不归我管,永夜国君究竟会如何处置你们,那也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事。但你身为储君,尚且有点价值,他自然会留下你,让你来和亲。

    叶芝兰握紧了手中的竹笛,脸上的笑意即刻消散而去,她寒声道:很可笑?

    难道不可笑?满江雪上前两步,在纷杂的细雨中昂首挺立,说,世人都将亡国之罪安在我身上,我将这罪名背了那么多年,倒也不介意,但你若要将和亲的事也怪罪于我,那你休想,这罪名我不论如何都不会认。

    叶芝兰骤然间怒意腾升,愤恨道:你凭什么不认!若非你逃往中原,永夜国君岂会将矛头对准于我?你身为西翎皇嗣,享尽荣华富贵,受了天家的恩泽,你从出生起就理所当然地肩负起了保家卫国的责任,和亲是你应尽的义务!

    我的义务?满江雪嗓音凉薄,话语间透着讥诮,要说享受荣华富贵,我在皇家别院可不比你待在王宫里快活,你也是皇嗣,你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这亲我和便是天经地义,你和便是受尽委屈,你拿道德枷锁捆绑我,倒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哪来的底气站在我跟前大放厥词?

    叶芝兰咬紧牙关,目露凶光:若非你在祭祀大典出了那场风头,永夜国君便不会听说你,也就根本不会有和亲这回事!你自己闯出来的祸,却要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承受本该由你承受的后果,这难道不是你的错?

    说得好,满江雪冷然道,你身为储君,对西翎的国情如何该是比穆德本人都清楚,你饱读圣贤书,坐在储君的位子上却是毫无作为。穆德耗费大量人力财力要办祭祀大典,向真神祈福保佑西翎子民,这举动真是蠢笨至极,有那银钱铺张浪费,倒不如拨给御敌的军将,镇守边陲。他是个昏君,你也跟着他昏了头,你作为西翎储君,就该及时阻拦,在旁提点,可你什么也没做,你在祭祀大典的看台上食珍馐饮美酒,暴雨来了你便乘轿而走,躲得比谁都快,我一个养在宫外被父王遗忘的公主,进宫的机会少之又少,只在那一次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在你口中却成了祸源。事后穆德命我进宫见他,我向他当面提出了建议,他那般动怒,一眼都不肯多看于我,尔后西翎国破,他却又想起让我去和亲休战了,在你们父女二人眼中,我就这般轻贱不成?

    你放肆!叶芝兰喝道,岂容你直呼父王名讳?你这大逆不道之人!

    不是天要亡西翎,是你们身居高位者要亡西翎,满江雪蔑视着她,国破势可挡,天命犹可违,怕只怕不敢抗争,只敢怨天尤人。我有本事逃出永夜,你没那本事,便怨不得我,但凡你肯为西翎着想,肯在侧辅佐穆德,永夜虽强劲,却也不是不能抵御,敌军在次年才举兵进犯,那一年里,你与穆德做了什么?一众臣子又做了什么?你们只会等死,也只会在沦为阶下囚后找个寄托怨恨的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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