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娘!” 崔绍猛地站起身叫她,洛棠僵立在门前,不敢转身,只垂着头,手掌紧紧地攥着衣角,如同一只不安的兔儿。 崔绍深吸了口气,脑海中不住回荡着洛棠刚刚娇羞的模样。 他很迟钝,对于女子的反应向来很难分辨,可这次,哪怕猜错了,他也不想错过。 他走到洛棠身边,郑重地凝望她:“若身世落定了,你心中心结可否能放下了?” 这半年来,他隐约察觉洛棠对他有意,可或许正是因她来历不好,所以每当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要捅破时,她总狼狈地往后撤退。 所以这次,他想主动替自己争取一下。 洛棠猝然看向他,一滴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杏花沾雨。 “崔大人……” 洛棠极低地喃了声,婉转流云蕴含了不知多少情意。 崔绍不自觉紧张起来,俊朗面容从未如此严肃,只静静等待一个人的回答。 洛棠泪凝睫羽,千回百转地看着他:“不知您可还记得,我说过,不论旁人如何看待,可我喜欢就是喜欢,为了喜欢的东西,总想努力一下。” “我自记得。” 若非这声柔弱却铿锵的诉说,他也不会发觉,原来媚骨撑起的,也是笔挺的脊梁。 洛棠轻咬贝齿:“我如今努力地写话本,找自己的身世,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站在我心悦的郎君身前,” 她脉脉望向崔绍,“不求他家财万贯,不求他地位崇高,只求他敦厚忠孝,心中有我,携手相伴,白头到老。” 崔绍便觉得自己如同个笔都握不稳的毛头小子,他被推上考场,临场之上,连声都发不出声了。 他喉结滚动,是叫这温声细语的诉求,叫这情意绵绵的传达给烘暖了胸腔,熏红了面庞。 谁说深秋夜寒,谁说京城冷肃,这里明明暖如盛春。 崔绍是个真正的君子,此情此景已不知再说什么才不失仪态。 他艰难克制想拥抱洛棠的冲动,浑身绷紧了,才只伸出手,头一次握住了少女的手掌,用行动来回赠她的情意。 嫩如柔夷。 洛棠眼眸颤动:“崔大人……” 崔绍不愿被窥出紧张,压住心头的澎湃,扬唇轻声道: “你可,唤我崔郎。” “过几日中秋,我与你同去花灯会。” 洛棠自是比他笑得更热烈,更灿烂。 可崔绍在男女之事上本就一片空白,自然也没看出,洛棠笑容下藏着抹微不可查的忧虑与怅然。 作者有话说: 谢凤池:我也想看花灯 第五十二章 崔绍正直和善, 极易上钩。 可若非今日遇见了谢凤池,将洛棠吓住,她恐怕还会从容不迫地再吊着对方一段时日,不至于今晚就表露心意。 洛棠回了自己的屋, 懒散洗漱后上塌, 心中怅然念着崔绍的耿直。 这半年以来, 只要自己不多表露,他便绝不逾越一步。 崔绍当真是根木头, 自己说不在乎身世,只求能与情郎体面嫁娶,他也信了, 丝毫不为她多想想。 这世道, 光是个简单清白的身世,能给女子提供多少底气退路呢? 许是她的心也大了,更或是她见得多了, 作个平凡妇人与她而言毫无盼头,更要时时猜忌夫婿是否结了新欢,自己的位置是否稳当。 高门贵女尚有退路争一争, 寻常娘子却只能忍气吞声。 崔绍刚正不阿,想不到这些自私隐晦的计较, 自觉能当她的底气, 可她却不敢将人生都赌在男子的良心上。 她难免想到,相同际遇下,如果这般死心塌地爱她护她的是谢凤池,对方定然不会告诉自己就这么算了。 谢凤池哪怕还没到崔绍这般珍爱自己, 可只要自己卖力去讨好了, 得到他一个轻飘飘的肯定, 他就会说到做到,她直觉那个人如此。 可洛棠又很快抱着被角懊恼不已。 白日谢凤池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似乎还能叫她溯回当时的感受,她晃晃脑袋,希望自己赶紧不要再想他了! 崔绍再迟钝,起码是个安全可控的,总想着谢凤池又能怎样?他难道真会不计一切地来爱自己吗? 不设计她都算好的了! 她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勾得那人神魂颠倒,她甚至觉得,先前谢凤池表露出来的爱意,或也只是在配合自己,顺水推舟罢了。 想到这里,她甚至有些闷气。 恨他秉性恶劣,明明已经恩断义绝,还要对她行那般戏弄之事,更恨自己手段拙劣,现如今只能勾住崔绍,却又不敢恃宠而骄叫崔绍替自己出气,反而要隐瞒下这事,怕他心中不喜。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