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蒙古贵族是不兴让孩子学这些的,可近年来掌握满汉文字成为与朝廷沟通的必要条件,各家王公多是赶鸭子上架逼自己只爱骑射的孩子去识文断字。 马背上长大的孩子不愿学,父母就拿法王座下神童来说事。 来京的这些小台吉今儿看见了“别人家孩子”的真人,都如看见噩梦一般避之不及。 太子不好直接训斥他们,就把目光转向了另一个新来的人——舜安彦。 舜安彦觉得不过是个读书好的人罢了,他读书也不差,没什么好怕的。 便爽快地捧起自己的文房与书本,坐在了巴拜特穆尔身边。 出于对神童的尊重,他主动自我介绍:“舜安彦,满洲镶黄旗佟氏。” 他说的时候不自觉扯了扯嘴角,佟家这满洲是刚抬的,全靠自己那个便宜祖父赖着老脸去求康熙换的。 “巴拜特穆尔,赛音诺颜部乌喇特大萨克旗,罗桑丹贝坚赞法王座下喇嘛。” “久仰。” “我也是。” 舜安彦讶异地转头,打量了下这位神童。 巴拜特穆尔与他见过的蒙古人不同,脸颊没有惯常的高原红,他皮肤苍白到发青,与他的白麻衣襟融为一体。 “您……听说过我?” 舜安彦不敢信自己的微名会传至蒙古。 “佟家是清廷皇帝母家。” 他轻轻抿了抿唇,淡然一笑,“法王并非不食人间烟火。” 舜安彦轻嗤了声,想着这神童不似他外表这么超然脱俗。 翰林已开始授课,书房诸人进度不一,每人取出的书本也不同。 本来的舜安彦已读过朱子,可穿来的“鄢洵”在养伤的日子里温习过功课后,并不满意原主的学习方式。 简而言之,学得不精细很粗糙。 “鄢洵”自幼没有在哪门课里得过第二,他有一套自己的记忆方法,能很快挑出书本里的重点。 他取出一支小狼毫并一叠白纸,翻动书本时不时记下两笔,半个时辰后便已读完这天的进度。 他放下笔预备休息会儿,顺便抬眼瞧瞧书房里其他人。 那位疑似同穿的五公主元衿好像也完成了,她正转着笔杆,支着脑袋和四公主咬耳朵。 翰林路过她时取过桌上的纸张后问:“五公主今日只抄过了诗经,那老子为何不看?” 四公主抬起头说:“五妹妹不喜欢老子,一句都背不下来,师傅放过她吧。” 黄老之道不在儒家经典中,本就是加出来试探皇子公主爱好的,翰林便不坚持。 这也对得上。 他上学时听爱慕元衿的同学说过,元衿偏科,喜欢的必考第一,不喜欢的科连作业都不抄。 又对上一项。 舜安彦眼见五公主眉欢眼笑,不带人间忧愁,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她如果真的过得还不错,可稍稍缓解他长久的愧疚。 舜安彦收回目光,落在了自己双手上。 一双不听话的手,当初没握好qiang,后来也没握好方向盘。 就挺无用。 他重新提笔写字。 那些都没办好,写字再不行,这双手不如废掉。 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公主皇子按礼先行离开,舜安彦等人待目送他们离去后,才开始收拾东西。 他一早上写了几十张纸,统统收拢了起来,整整齐齐叠放。 纸张太多,还错拿了一张。 巴拜特穆尔在他临走时叫住他。“小佟大人,您再点一点。” 舜安彦翻了翻,见到了一张佛经。 “舍利弗。当知我于五浊恶世。” 他不通佛经,佟家也没什么沉迷拜佛的人,于是双手捧上。 “抱歉。” “没关系。”巴拜特穆尔扫过舜安彦,和颜悦色地说,“小佟大人十分用功,小僧钦佩。” 说罢,他抱起自己的佛经和笔墨踱步走出书房。 舜安彦再点了点自己的东西,最后合上放笔墨的木盒时,被一双熟悉的手按住。 “舜!安!彦!” 五阿哥胤祺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回来,满脸怒意地等着他。 舜安彦穿来后受胤祺照顾最多,和他熟稔的最早,“五阿哥,找小臣什么事?是抄中庸还是别的?”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五阿哥用手里的书卷抽了下他脑门,“你刚刚上课时候眼睛往哪儿看呢?” “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