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新搭的佛钟旁。 巴拜特穆尔手搭在撞钟的钟椎上,见元衿出来,轻轻撞了一下。 “当——” 梵音绵长,回荡在安静的院落里。 他只敲了一下,便收了手,朝元衿合十:“公主,一路顺风。”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了?” “福君庙虽远,但也不是孤陋寡闻。” 他又说:“小僧什么都不缺,多谢公主。” 元衿笑着摇了摇头,带着青山离开,在要走出去时,巴拜特穆尔叫住了她。 “公主。”他伸手从袍子下拿出一柄小刀,刀鞘和风铃一样是黄铜所制,无任何装饰花纹,“多谢照顾。” 元衿拿了过来,这小刀在十四岁的巴拜特穆尔手心里只有半个手掌,而在她手里更只勉强比掌心大一些。 “这什么?” “我像公主那么大时,别人给我玩的。” 元衿不可思议,“你?我以为你十岁时天天都在念书呢。” “没有。”巴拜特穆尔平静地说,“我如公主这么大时,没有公主性子那么安静,只顾着争强好胜,非要搏个名声出来。” 元衿一哂,这话听着,倒让她想起另一个不讨喜的人。 可无论他当初什么样,现在的巴拜特穆尔寡言少语,他说完这句又沉默了下来,良久才双手合十做出送元衿的姿态。 “公主,如诗江南,愿您饱览。” 元衿忽而逗了他一句:“江南好,风景曾旧谙。” 巴拜特穆尔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元衿开怀大笑说:“在一个我自己能做主的梦里,我去过很多回,年年去,季季去,春夏秋冬都去,见过青砖黛瓦、烟雨朦胧,像现在这样的秋天,我在梦里必然要去看金秋桂雨的。” “桂雨?” “桂花树太多,吹落时像雨。” 他怅然地长呼一口气说:“很美,小僧从未见过。” 他们的对话止步于此。 元衿其实从没看懂过巴拜特穆尔,也没想看懂过他。 她本性。爱闹,与人相处少有安静,与他这样的往来,前世今生都屈指可数。 安静难得,懒得深究。 说起桂雨,元衿又不由在心中感慨,畅春园的桂花树不够多啊。 从疏峰往福君庙一带的东路,只有一棵金桂,立在两块太湖奇石后面。 她闻着桂香,绕过奇石。 然后被吓了一跳。 “五公主。” “鄢少爷,你还没走?” 舜安彦其实走了,但到门口又想起件事,便折了回来。 一等就是一下午。 青山已从最早看见舜安彦惊叫,变成了主动去旁边盯梢。 若是旁人她还要留个心眼,可舜安彦她却是很放心,过去这一年她深觉这位国舅家的小少爷怕公主怕的紧,公主稍稍撇嘴,他便会自动反省。 连四阿哥、五阿哥他们都没他对公主顺从。 “什么事?” 舜安彦拿出一副护手并一把匕首来,放在旁边太湖石的空隙上。 “这个,出门骑马不比在园子里,护手是特殊处理过的,匕首你骑马时挂在腰间。” 元衿试了试护手,牛皮有弹性可以包住手掌和手腕,至于那匕首…… “我要这干嘛?那么多侍卫呢。” “皇子们都会挂,你到时候会眼红。” 他是防患于未然。 元衿收下,但不领情。 倒是见着这匕首想起来,“出门前,你和去年一样给福君庙送些明纸,旁的有能送的,都安排下。” 舜安彦不由皱眉说:“你怎么对他这么好?” 元衿斜他一眼,骄矜说:“本公主同情弱小,心地善良。” 舜安彦咳嗽了声,低声嘟哝:“没看出来。” 元衿眉头一竖,指着舜安彦质问:“鄢少爷,你最近学会反抗了?” 她的身高近一年虽窜得快,但舜安彦比她更快,一米八的个子比她高了一个半头。 元衿不输的从来是气势。 她这小小一吼,虽含着女童的稚嫩,但足够让舜安彦往后退两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