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已经不适合打开正殿所有的门窗了,巴拜特穆尔合上了殿门,挑了蜡烛让室内更明亮。 他修长的手捏着红烛和火折,在佛前如仙人一般。 元衿坐在蒲团上仰后而坐,双手支着地悠然说:“我本来还想求皇阿玛给这正殿换成明窗,冬天能亮一点,可你点火烛的样子真好看,我不想换了。” 他抿唇笑了下,又多拿了几只来,放在了长桌上一一点亮。 烛火摇曳,美人在笑。 他抬眸看向元衿,手划过烛火,合指一捏,说:“今天不想抄经了。” “那抄什么?” “秋天,抄个秋思吧。” 他提笔挥就,递给了元衿。 “塞上江南风景异。” “衡阳雁去无留意。” “你的那些鸿雁,早就过衡阳了吧?” 她刚见巴拜特穆尔时他身边围绕的鸿雁,后来每年都来,像一种仪式一般,秋日与春日,都会看见他站在湖边身边落满了鸿雁。 “过了,应该过了,应该到江南更南了吧。” 元衿举着纸看了又看,“今天的字也不太一样。” “是吗?” “粗放了些,尤其是塞上江南这四个字,一点不像你的字。” “让我看看。”巴拜特穆尔伸手拿了回去。 元衿支着下巴问他:“塞上江南,我还没去过塞上,所以,塞上有江南吗?” “没有。”他很果断地说,手指划过那四个字,“只有风沙、冰雪和茫茫无际的草原,所以我这四个字才会写成这样。” “你怎么那么实诚?” “是真的没有。”巴拜特穆尔盘腿坐在蒲团上,掌心摊开相交,神色落寞,“我来时万岁派了马,但漠北那时连许多首领都已经没有马了,我们那里杀马是大忌,但那个时候不得不杀了。塞上哪有什么江南,那是与天争饭的地方。” 元衿的笑容慢慢褪去,巴拜特穆尔见了还安慰她:“不说这些,都过去了。” “是……吗?” 他愣了下,而后无奈地笑说:“公主太聪明,怎么也瞒不过。” 元衿垂着头,最终还是挑破了这层窗户纸,“你家乡的人来了很多,到皇阿玛那儿,到皇祖母那儿,也到太子哥哥那里。我听说……” 巴拜特穆尔抬手,制止她说下去,“漠北的今天,不是立个王换个汗就能结了的,也不是法王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更不是我。” 他说话依旧平淡,倒显得外间狂风急骤的声响过于明显。 “我知道了。” “不说这些了,小僧给公主写点别的。” 他握住了毛笔,在纸上画了几道,再递到元衿面前惹得她刚才的尴尬消失殆尽。 《philosophiae naturalis principia mathematica》 他用毛笔写的,奇奇怪怪的,还错了几个字母,如不是实在太熟悉这本书,元衿肯定没法认出来。 “你怎么会写这个?” “佟少爷在这儿写写画画半个月了,小僧怎么也是神童,该记住了吧?” 他好像很抱怨的样子,元衿又想起舜安彦之前每日搬桌子坐在那儿的怨种脸,笑得前俯后仰。 “他真的太讨厌了,下次我替你揍他。” “替我?”巴拜特穆尔摇摇头,又近了步问,“公主好像和佟少爷格外熟悉,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吗?” “别别别!” 元衿吓坏了,和谁青梅竹马她也不能和这位啊,青梅竹马个别人家的孩子天天看他得第一?还是青梅竹马个婆婆嘴天天找啰嗦听? “真没有特别熟悉他,他就是五哥哥的伴读,有点嘴碎啰嗦多事,不过学东西很快是他的优点。” “比如这个洋文?这到底是个什么?何人写就?” “是个不列颠那里的书,是个很伟大的人写的,写的是这世间万物。” “那不是佛经吗?佛经写万物,洋人也可以?” “可以啊。” “他们是如何说的?我瞧见那书上有许多线条,他们的世界是线条吗?” 元衿眨眨眼,她开始犯难了。 怎么和清朝和尚解释万有引力定律公式? 阎王爷司命司能不能给她这个穿越女配个智能siri或者小爱同学,在这种问题上跳点自动应答出来? 最后她是敷衍了几句,从福君庙里逃出来的。 在她和舜安彦的高智商团伙犯案计划里没有对付神童敏敏的那列。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