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是季昭在江家住满一周的日子。这一星期她明白了许多深刻的道理,比如抄作业真的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再比如,做饭是一件需要天赋的事。而她,没有这种天赋。 她比从前更快地恢复了状态,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花天酒地的聚会,她在江家五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和这对母子度过了平淡无聊又充满欢声笑语的一周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季昭的脸皮变得越来越厚,已经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当着唐曼玲的面和江彦舟亲热。她每次偷亲江彦舟被抓到,唐曼玲都会气得去打自己的儿子,而季昭这个罪魁祸首就躲在一旁嘻嘻地笑。 十月七号那天的晚饭,依然是江彦舟下厨。两位女士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唐曼玲瞄一眼厨房里带着耳机切菜的江彦舟,倚倒在沙发靠背上,语重心长地对季昭开口:“小昭啊,你真的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季昭疑惑地看向她。 “阿姨不是想训你,只是你小小年纪行事如此大胆,总会为自己招来风言风语,阿姨怕你将来因为莫须有的指责而受到伤害。” 唐曼玲是真心实意地为季昭着想,即便江彦舟警告过她不要对季昭讲这些,她依然想要说出来。因为她相信江彦舟即便共情能力再强,作为一个男孩子,也不可能设身处地地想象到会发生在季昭身上的事情有多恐怖。 季昭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地笑笑,“也许不是莫须有呢?” 这回换唐曼玲疑惑了。 “大胆这个词怎么能够形容我的言行举止呢?说不定我就是这么‘放浪不堪’呢?” 唐曼玲皱起眉头,“阿姨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季昭始终笑看着她,“我喜欢谁,想跟谁亲近,直白地表现出来,不仅要让对方知道,还要让全世界知道,这有什么错吗?人活一世,如果因为人言可畏就放弃可能的幸福,这不是很可惜吗?” 季昭偶尔会想起林思晴死时的情景,更多时候不是害怕也不是想念。她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恍然发觉,原来自己曾经见证过名为“死亡”的东西。和死比起来,不相干的人说的闲言碎语又算的了什么? 她把这话说给自己听,也说给唐曼玲听。因为今晚江彦舟邀请了钟叔来家里吃饭,美名其曰感谢他这几日的帮助。 “可如果不仅仅是因为人言可畏,也因为自己心里的道德标杆呢?”唐曼玲愁眉不展,第一次想跟人聊聊心事,尽管对方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不过她也算瞎猫遇上死耗子,遇到了一个奇葩的小女孩。 季昭脸部尴尬地抽动了一瞬,心道:和自己亡夫的好兄弟在一起算什么背德,她小小年纪还跟自己亲哥哥搞过呢! 她想对唐曼玲说点鸡汤,比如“开心最重要”之类的,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突然想起自身处境,觉得实在没有底气来给她什么有价值的建议。 于是她摆出一副迷茫的神情,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季昭是真的不知道。在她曾经的那段兄妹背德故事里,困住她的从来不是伦理道德,而仅仅是季凛这个人。 她拿季凛当哥哥,他就只是她的哥哥。当她被推到超越亲情的临界点时,再回头去看,发现她眼中的季凛,依然包裹在一层名为“哥哥”的外壳里。 哥哥,哥哥,哥哥。她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哥哥,如何学会尽快转换思路,敲开他哥哥的外表,看看里面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别的身份。 季凛总在逼她。逼她接受,逼她承认,而她其实只想大声朝他喊一句:我不知道。 她想起过去几日季凛偶尔发过来的消息,从最开始的关心、闲谈,到因为迟迟收不到回复变得愈发放肆,最后已经演变为赤裸裸的示爱表白。季昭越看越烦躁,今早直接屏蔽了来自他的微信消息。 没有拉黑,依然看在他是她哥哥的份上。 门外传来敲门声,老式铁门响得激烈,就连带着耳机的江彦舟都听到了,他甩着耳机线走出来,阻止了季昭想跳下去开门的动作。 “我去。” 季昭咧嘴一笑,“真勤快。” 算了,看中年人的偶像剧多有意思,她不要再去想些烦心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