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从郁府赶去驿站的路,郁墨是生生打通的。 她到驿站时,驿站连同它周围几家宅院,整整半条街道都烧了起来。 熊熊烈火中,高楼轰然倒塌,一道身影随高楼坠落火海。 郁墨愣愣看着这一幕。 直到火光冲天而起,她才后知后觉地捂着胸口,狠狠吐出一口瘀血来。 这场燎原大火,烧红了扬州半边天,烧得扬州官场兵荒马乱。 由它引起的风波却远不止于此。 消息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那天,群臣骇然,对慕府而言,更是如塌半边天。 慕大夫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慕秋顾不得伤心,连忙扶住慕大夫人,命人去请大夫过来,又亲自给慕大夫人掐人中。 半晌,慕大夫人幽幽转醒。 慕秋伸手抱住慕大夫人,低声道:“大伯母,别怕。” 慕大夫人靠着她,泣不成声。 在慕大夫人的哭声中,方才被慕秋刻意压下去的悲伤再度蔓延上来。她红着眼眶,没有说话。 她应该是整座府邸里,最清楚慕大夫人为何会这么崩溃的人。 在扬州的,可不仅仅只有堂兄一人。 堂兄的尸体已经在火场中被找到,那大伯父呢?他现如今,又是生是死。 没过多久,慕二老爷匆匆回到府上,眼里带着沉重的悲痛:“你大伯母她……” “大伯母没什么大碍,大夫给她开了安神的药物,现在已经睡过去了。” 慕秋已经用帕子净过脸,脸上看不出泪痕,只有还在红着的眼眶,暴露了她现在内心的情绪远不如她外表看起来这么平静。 “睡一觉也好。”慕二老爷颓然坐到梨花木椅上,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五岁不止。 他紧阖双眼,身体往后仰着,几乎瘫在上面。 “我刚刚拿到了郁家的来信。”慕秋垂下眼,“信里说,他们查过了,那把火是堂兄亲自放的。如果不是……” 慕秋声音哽咽,险些说不下去。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激荡的情绪:“如果不是没了活路,堂兄不可能亲自放那把火。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他选了最惨烈的死法。” 慕二老爷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沉沉看着她。 “就在驿站起大火的第二天,距离驿站不远处的一座民宅里,被发现有几具死去几个时辰的尸体。他们身上,都有慕家的令牌……” “你想说什么?”慕二老爷的声音越发沙哑。他好像猜到了什么,又宁可自己猜错了这一切。 “我想说,那些死去的尸体,确实都是慕家的侍卫,是大伯父的侍卫……”慕秋深吸一口气,“大伯还在扬州。” 慕二老爷浑身颤抖得厉害。 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是生,还是……死了?” “不知道,现在还没找到大伯父的尸体。” 慕二老爷的脸埋在两只手里,不敢在女儿面前掉眼泪,他闷声道:“云来出了事,大哥不能再出事了。我要去一趟扬州,接云来和大哥回府。” “父亲。” 慕秋蹲下身来,看着慕二老爷。 “你不能去。你不熟悉扬州的情况,去了那里又能做些什么。再说了,你有官职在身,如何能轻易前往扬州。如果大伯父真的……” 慕秋声音顿了顿,才继续开口。 “你也出了事,那我们家面临的处境势必更加艰难。” 话说到这,慕秋终于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只有我去是最合适的。” 慕二老爷猛地抬头看着她。 慕秋语速极快,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我在扬州生活了十年,既认识扬州的三教九流,又认识扬州的高门大户,熟悉扬州的情况。而且我前往,更不容易引起警惕和注意。无论是在暗中寻找大伯父,还是为堂兄的死做些什么,都比父亲要方便许多。” “你……”慕二老爷震袖道,“荒唐,我不同意!扬州今时已不同往日,我作为父亲,难道要安坐在京城里,看着我的女儿深陷险地吗?” 慕秋知道要说服慕二老爷不是一件容易事,她也不指望能马上说服慕二老爷。 “父亲可以好好考虑我说的话。” 说完这句话,慕秋退出院子,站在屋檐下,望着新抽芽的梧桐树发呆。 站了好一会儿,慕秋抿了抿唇,命人去备马车。 私盐贩卖案由刑狱司和大理寺联合督办,现如今扬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刑狱司那边肯定会有所行动。 她要去一趟刑狱司。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