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尸体停放在知府衙门另一处停尸房。 卫如流进入衙门后,连腰牌都没露,仅靠一身煞气,便能让行走在衙门里的众人纷纷避退。 今天停尸房轮到王乐平值守。 王乐平是认得卫如流的,他想要跟着卫如流一并进入停尸房,帮卫如流搬动尸体打下手,却被卫如流冷声拒绝了。 “你守在门外,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丢下这句命令,卫如流迈过门槛,进入阴冷昏暗的停尸房,随手把门关上。 他戴上手套,径直来到第一具尸体面前,掀开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从头部开始检查第一具尸体的伤势。 在刑狱司里,他掌握的可不仅仅是审讯犯人的手段,连仵作检查尸体的一些技巧,卫如流也全都有涉猎。 检查尸体时,他动作并不重,没有对尸体造成任何损伤。 了解到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后,卫如流甚至为这个无名侍卫抚平衣服的褶皱,方才慢慢把白布盖好,覆在他脸上。 紧接着,卫如流没有停歇,继续去查看第二具尸体。 才刚掀开白布,几乎一天没进过食的胃隐隐烧灼起来,格外不适。 卫如流抿紧薄唇,动作依旧行云流水。 哪怕检查得再快,把这八具尸体都查看完,也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门口摆着柚子水,卫如流用柚子水净了手,又熏了熏身子去掉身上沾染的死气,这才推开停尸房紧闭的大门,任由微醺的阳光和轻柔的微风争先恐后闯进来—— 穿着淡青长裙的女子背对着他坐在门前阶梯上,两只手环着膝盖,头枕在膝盖上昏昏欲睡。 停尸房的门年久失修。 门打开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这道刺耳的声音吵醒了昏昏欲睡的女子。 慕秋右手虚握成拳,边揉着困倦的眼睛,边转头,自下而上注视着卫如流。 他也在看她。一言不发。 “给你带了吃的。”慕秋自顾自道,“但我师兄说,你发了话,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去,我就坐在这等你了。” “哦,对了,他临时有事,托我帮他在这看着,并非是擅离职守。” 卫如流依旧不说话。 他只是在想,真可怕。 原来情绪被另一个人掌控,是这样的滋味。 她想让你愤怒,让你失望,亦或让你欢喜,都易如反掌。 这种失控的滋味,真可怕。 但更为可怕的是,明知如此,因着心底蔓延出来的隐秘欢喜,他还是朝她伸出了手。 他弯下腰,触碰过柚子水的指尖带着凉意,轻轻落在她的眼尾,又一点点从她的眼尾划到她的脑后,五指堪称温柔地插入她的发间,迫使她与他对视。 “为何亲自过来找我?” “给你送吃的。” “随便派个下人过来就可以了。” “他们送的东西,你会吃吗。” “不是在无视我吗?” 慕秋没有否认:“是。” 卫如流缓缓收紧插在她发间的手指。 但在她感觉到疼痛前,他又停了下来。 这样都没有对她发脾气。慕秋抿了抿唇角,继续道:“关于这件事,我和你道歉。” “只是口头道歉?” “我知道你心底有气恼,你要我做什么才能消气原谅我?” 卫如流低着头,与她的距离近到呼吸交错:“慕秋,我讨厌反复。” 慕秋笑了:“恰好,我也讨厌反复。” 她不想让大伯母难过,所以她试过按照大伯母的话去疏远卫如流,亲近简言之。 但这些做法并不符合她的心意。 这些天里,她越是按照大伯母说的去做,越忍不住悄悄去注意卫如流。 与其这么不自在,还不如坦然去相处。 扬州一行波诡云谲,两人目的本就一致,她何必让自己和他因为彼此的事情而着恼烦忧。 “慕秋。” 卫如流眉眼依旧冷淡,没有因为她那句保证而软和下来。 “我不想探究你之前为什么会突然疏远我,但现在,既然你又主动走回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