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因为自己是个被收养的人而苦恼自卑过。 “能不能再耽误你一些时间?”慕秋说,“我想回家看看。” 桂子树下积了层厚厚落叶,门上的锁也落了灰。 慕秋没带钥匙,她直接从发间摘下一根发簪插进锁孔里,轻松转了两圈,在不损坏锁的情况下打开了锁。 卫如流侧目:这手开门锁技术,可不比他某个精于此道的下属差。 慕秋朝他眨了眨眼睛,把发簪重新插回发间,推门而入。 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依旧保持着慕秋离开前的样子。 慕秋晃了一圈,站在院中梧桐树根旁,用手指着一处地方,眸中泛起期待异彩。 “我在这埋过一坛酒,你要不要挖挖看?挖出来了请你喝。” 她嘴里问的是“要不要挖挖看”,实际就是在暗示卫如流用他的弯刀来挖土。 卫如流:“……” 他没有开口说话,默默撩开衣摆蹲下,没解开缠绕在刀上的纱布,直接用了内力加持在刀尖,轻松破开坚硬的土层。 慕秋心满意足走开了。 卫如流从黄土里取出一坛酒,慕秋抱着两个洗干净的碗,指挥道:“那边有井水,去洗手吧。” 卫如流叹了口气,乖乖走去洗手。 他回来时,慕秋已经喝光一碗酒了,又给自己倒了碗。 “你酒量好吗?”卫如流随口问道。 慕秋抿唇:“不好。”说着,低头喝了半碗酒。 卫如流在她身边坐下,端起另一个碗慢慢喝着。 “喝醉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喝醉了不会耍酒疯。” 卫如流就放任她了。 慕秋需要发泄。 酒不一定是个好东西,但适合现在的她。 这些天里她一直表现得很坚强,哪怕难过也只是微微红了眼眶,从不曾歇斯底里过。 因为她很清楚只有保持冷静,才能更好去说服慕大夫人和慕二老爷,让他们同意她来扬州。 来到扬州这段时间,千头万绪都需要去梳理,她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思去发泄。 如今在这个最能令她卸下心防的地方,她终于可以尽情露出自己的情绪。 卫如流喝得很慢,半碗酒还没喝完,慕秋再次满上酒。 卫如流皱了皱眉,一口气喝完碗里剩余的酒,放下碗看着她。 这酒初初入喉时辛辣,后劲更为绵长。 不多时,酒劲上头。 慕秋眼尾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眸里仿佛含着水光。 她似是注意到卫如流的目光,也向他看来,但花了好一会儿才完成视线的对焦,看清他的容貌,嘴巴一张一翕。 声音很轻,卫如流凑近了才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她说的是:“卫如流,你长得真好看。” 卫如流愕然。 确实醉了,清醒时绝不会对他说这种话。 他心中一动,低声问她:“然后呢?” 慕秋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思考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想了好久,慕秋抬起带着凉意的手,落在卫如流头顶。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又抚摸了两下,板着脸严肃道:“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卫如流僵在原地:“……你是在可怜我吗?” 慕秋纠正:“是在安慰你啊。” “……我不需要安慰。” 慕秋皱了皱鼻子,神情委屈。 “又没有骂你,委屈什么?” 卫如流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如此耐心。 他屏着呼吸,等待她的答案。 慕秋的声音里也透着委屈,酒的后劲越发足,那些藏在她心里的想法也借着酒劲一股脑说了出来:“你写字这么好看,可是这双握笔的手沾过太多血了。” 卫如流低头,五指屈张:“怕我吗?” 他这双手,曾焚香沏茶,抚琴弄墨,后来举起屠刀,再未放下。 可这就是他的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