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辰闭上眼睛,脑海中的景象却没有消失,她分明瞧见他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些许委屈的神情,如同一个规规矩矩游戏的小孩子,突然遭到了暴力对待。 他们就这样四目相对,对视了良久,宋羡忽然垂下眼睛,将手中的信函放在了桌子上,向她推了过来。 待她将信函拿到手里时,宋羡整个人靠在了桌子上,他的头渐渐向下沉去,她心一软,下意识地搀扶了一把,顺着他的力气,让他缓缓趴在了桌子上。 幸好屋子里没有旁人。 唉。谢良辰想到这里心底叹了口气。 宋羡酒醒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她希望不要记得了。 那样的话,唯有天知地知,她知。 她自然会将这桩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不提及。 谢良辰翻个身,忽然睡不着了。 万一宋羡还记得,他会不会前来算账? 第九十二章 大意 宋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门外传来程彦昭的声音。 “他还没醒?他不是一天就睡一两个时辰吗?” “你们是不是终于跟他熬不了,一棒子将他打晕了?我说什么来着?就应该早点动手,反了他,小爷给你们撑腰。” 没有人回应程彦昭。 程彦昭依旧聒噪地道:“这就不对了吧?就算心疼你们家大爷,也得挑个时候,昨天夜里小爷我啥也不知道,还照他吩咐的像大牲口似的,跑了一晚上。” 宋羡难得睡的如此安稳,整个人说不出的神清气爽,不过这么好的心情却被程彦昭的喋喋不休折腾没了一半。 这东西就不能消停点吗? 宋羡起身从床上下来,利落地从架子上扯下衣袍,双臂一伸,衣袍妥帖地穿在了身上。 宋羡动手系衣扣,仔细回忆昨晚的事,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昨天他在书房和谢良辰说话,她做了一碗酒酿鸡蛋,然后他提及她父亲的事,他收到消息,赵管事父子在登州见到了她父亲。 可以确定谢良辰的父亲并没有在那年六月死在海上,赵管事九月在登州看到了她父亲,他十月在海上被人救下。 宋羡这样一想,愈发觉得救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谢良辰一家,也许这件事还无法确定,但越往下查,越觉得谢良辰的父亲没那么简单。 他让人去登州海上打听消息,虽然这桩事过去了六七年,但仔细去查应该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宋羡想到这里,隐约觉得鼻子有些异样,抬起手摸了摸,然后他感觉到鼻端传来的闷痛。 宋羡皱眉,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他立即又在脑海中搜罗,他跟谢良辰提及她父亲的事,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他要将人送回的信函给她看,之后……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宋羡想来不会疏忽大意,无论何时被人问起他做过的某件事,他都会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可是对于昨晚,有段时间竟然是空白一片。 “大爷。” 常安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他缓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这才端水进门让宋羡梳洗。 宋羡穿戴好,去书房与程彦昭说话。 “终于睡醒了。”程彦昭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宋羡,仿佛在看从西边出来的太阳。 宋羡一切如常,脸上不辨喜怒,撩开袍子端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程彦昭。 宋羡道:“见到人了吗?” 程彦昭也正色起来:“宋旻昨晚在镇州之后又去了祁州,祁州那边也有人跟着,今天会有消息送到。” 宋旻都见了谁,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宋羡接着道:“这阵子戍边军营中有不小的动静。” 程彦昭思量片刻:“他们想要做什么?难不成诬陷你之后,不等朝廷来人审问,就要起兵镇压?” 宋羡淡淡地道:“如今与辽人的战事暂时平息,他们留着我也没有用处,这么费精神谋划了我通敌的罪名,自然不会再给我活下来的机会,至于我手下的人,他们也无法收揽,留下也是祸患,不如再给我一个兵乱的罪名,一并斩草除根。” 程彦昭知晓宋启正一向防备宋羡,却没想到宋启正会下这样的狠手。 程彦昭道:“你到底是他嫡长子。”就连他这个外人想一想都心中悲凉,宋羡…… 想到这里,程彦昭看向宋羡,宋羡仿佛是在谈一件寻常的政务,不管是宋启正还是宋旻都是与他不相干之人。 程彦昭心中满是怒火,这些年征战,他们没少为宋启正做前锋,刚刚安稳一些日子,就要这样迫不及待地卸磨杀驴。 “我现在就去城外大营。”程彦昭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程彦昭走了之后,常安又端了粥和小菜进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