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五点多,何翩然打算做完这一组跳跃就去吃饭,她正压步准备,忽然听到扑通一声,赶忙停住刀刃回头一看,苏薇趴在冰面上一脸痛苦,直揉大腿。 何翩然赶紧滑过去扶她站起来,“没事吧?” “没事,”苏薇咬咬牙,“刚才在空中重心轴偏了。” 不知怎么,何翩然突然想起来周雪盈在的时候,大家的萨霍夫跳都是她一手指点,甚至连双人选手都跑过来取经,那时候女单人人的萨霍夫跳都是招牌动作,稳定性好姿态漂亮,落冰的滑出也稳健优美。 现在师姐因伤退役,何翩然第一次意识到有种莫名的压力沉在心头,她没犹豫,替苏薇拍了拍身上的冰屑,“来,再做一次看看。” 苏薇愣了愣,旋即点头,压步过后进入跳跃,可能是因为何翩然的瞩目所以有点紧张,这个萨霍夫三周也不是很好,最后单手扶冰才勉强站住。 “陈教练说你进入跳跃前的左前外刃三字步有问题?”何翩然记得陈教练指点时的话。 苏薇滑过来停下,点点头。 “他不是让你慢点吗?” “可是减速太快,我没有助力起跳,空中转不足三周。”苏薇的力量缺陷十分明显,这点很像以前的何翩然。而萨霍夫跳是没有点冰腿的助力,对腿部力量是个考验。 “你用外刃向前滑行最后,跳跃的力量要落在左脚的内刃上,利用这个转移的力量,蹬冰时双腿发力……”何翩然一面讲,一面示范,她的萨霍夫跳也很稳定,虽然因为难度的加持每次比赛只在长节目最后使用一个,但一直没有疏于练习。 苏薇的主要问题是因为起跳的缘故,空中重心把握不好,所以落冰会造成一定倾斜以致摔倒,何翩然在发育关时也出现过这种问题,于是她把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苏薇也听得认真,时不时去试验一下,不一会儿便过了晚上八点。 “去吃饭吧,明天晚上再说。”何翩然坐到场边脱冰鞋,现在才感觉到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苏薇乖巧地挨着她,鞋带解到一半,忽然抬起头,犹疑半晌后缓缓开口:“师姐,你……你有没有想过放弃?” “放弃?”何翩然微怔,侧眸看向苏薇,“为什么这么问?” “去年这个时候,是你最难捱的日子吧,你有没有想过放弃?” 的确,何翩然还记得自己在法国站折翼后,各方面的质疑以及身体发育的压力接踵而来,她每天沉浸在训练中,可跳跃的成功率低得让她绝望,日复一日,从陆地到冰场,直到很久之后才迎来突破,可是那时的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这两个字。 “没有,”她平静地回答这个问题,“从来没有过。” “师姐,我很羡慕你,这段时间我晚上睡不着,摸着身上青紫的地方,每一次疼都会想一次放弃,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花滑才留下来的,可我不一样,我爸爸妈妈以前是地方队的双人选手,可一直没有滑出成绩,他们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可你也知道,刚开始练冰时的经济负担太重,家里为我倾尽所有,到现在,我早已经骑虎难下,只有真的练出成绩才能补偿爸妈,补偿这些年花在我身上的全部,可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我已经从花滑中感觉不到快乐了,每次看到你做成一个动作后发自内心的微笑时我都很羡慕,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你一样热爱它呢?”苏薇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几度哽咽。 “但你已经坚持到现在了,”何翩然握了握她的手,坚定地看着她,“坚持下来的理由或许有很多,但如今你仍然站在这里,那喜欢一定是其中之一。你没有感觉是因为还没有体会到,我们放弃正常女生的生活,没有学校没有同学,没有周末没有假期,追求的东西其实大家都一样。你已经走到这里,坚持下去,说放弃容易,后悔也很容易,但失去的永远是失去,你真的舍得离开花滑吗?” 苏薇盯着何翩然,眼泪刷一下流过脸颊,一发不可收拾,她伸出手抱住何翩然的肩,哭得撕心裂肺。 泪水和怀疑,汗水和挣扎,何翩然熟悉这些永远同时存在的感受,她搂住苏薇不断颤抖的肩一言不发,默默地倾听宣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