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贵妃的琴宴,就设在椒房殿,大殿里炭盆烧得旺旺的,撩帘进来便是扑面蒸腾的热气。 月华顿住脚步,只觉得面前一片姹紫嫣红,有些眼花缭乱。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脂粉香气,将殿中陈设的新鲜瓜果的香甜气息严严实实地掩盖起来。 她不禁蹙了蹙眉头。 殿中端坐的贵女们扭过头来,见她气度不凡,知道不是寻常妃子。有眼尖的,已经认出了她头上的金雀钗,慌忙拜倒在地,恭声请安。 月华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泠贵妃,只有椒房殿里的几个宫娥侍候茶点,雅嫔自然也在其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答应过来,是向着陌孤寒展示自己的贤良?还是心中压抑不住的好奇?踏进来,她便有些后悔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心里添堵吗? 她还没有来得及赦免众人平身,殿外便传来声声通传:“皇上驾到!” 他竟然也来了! 他原本就是应该来的,不是吗? 月华有点害怕被陌孤寒看穿自己的小心思,慌忙敛了面上神色,强作一脸淡然。 陌孤寒与泠贵妃并肩而来,踏步走进大殿,立即有宫人上前伺候,解下厚重的狐裘披风。陌孤寒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月华,挑挑入鬓剑眉,佯作意外。 “皇后竟然也在这里?” 月华恭敬地请过安,敛容道:“泠贵妃盛情,妾身是个粗人,只是过来做个听客。” 陌孤寒便昂首阔步地从她身边走过去,径直端坐于上首,她的回答也只是听了一半。 月华自嘲地笑笑,环顾四周,见陌孤寒首座跟前也仅仅只是安排了一个席位,泠贵妃已经相跟着亦步亦趋地走了过去,亲昵地攀附着他的胳膊,分明是在众贵女面前存了争强好胜的心思,想要给自己一个难堪。 月华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犹如月光流照,静谧安然。 陌孤寒见她伫立不动,脚尖一转,长臂微微使力,泠贵妃便流水一样就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犹自得了便宜卖乖,羞涩地低喃一声:“皇上,这是皇后娘娘的位子,妾身坐不得。” 陌孤寒用眼尾瞥了月华一眼,她看起来风轻云淡,丝毫不以为意,心中赌气:“朕说坐得便坐得。” 泠贵妃黏着陌孤寒,得意地望了月华一眼,犹如挑衅似的抬起下巴。 殿里众人偷偷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目光,看一眼被冷落的月华,唇角微有讥讽。 若是平日,月华懒得计较一个位置,但是今日却不一样。今日当了诸多贵女的面,尤其还是将来要入宫伺候陌孤寒的贵女,自己若是在泠贵妃跟前输了气势,那么,将来没有人会把她褚月华放在眼里。 就像李腾儿说的,人善被人欺。 她拧身便走。 “皇后这是要去哪里?”陌孤寒冷不丁地出声问道。 “自然是回妾身的清秋宫。”月华脚下一顿,头也不回地淡然道。 “朕一来,皇后便要走,这是给朕甩脸子呢?” 陌孤寒的质问轻描淡写,却是举座皆惊。在座宫女也有耳闻,说是帝后不合,但是谁曾想到,皇后竟然这般大胆,敢当众给皇上脸色看! 月华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却是带着谦恭的笑意:“君命不敢违,而祖宗规矩又不能忘,妾身留在此处,岂不是要陷泠贵妃于左右两难?更何况今日京中贵女都在,我与泠贵妃是天下女子母仪表率,更是不能逾距攢越,贻笑大方。 只有妾身离开这里,泠贵妃端坐上首方才合乎规矩,又周全了皇上情面。否则,皇上是打算将妾身置于何处?您不领情也就罢了,如何还怪责降罪给妾身?” 月华一番话,说得虽然委婉,但是却一点也没有留情,直接给两人戴上了有违礼制的帽子。 众贵女偷眼看陌孤寒脸色,等着他大发雷霆,将皇后赶出椒房殿。泠贵妃在宫中得宠众所周知,褚月华虽然是皇后,但想分庭抗衡,也不掂量自己的斤两。 陌孤寒却出乎众人意料地唇角慢慢勾起,一脸玩味地向着月华伸出手来:“还是这样小气,一个玩笑都容不得。” 他的意思已经极其明显,泠贵妃不敢违逆,讪讪地站起身来,给自己圆场:“今日这宴会,泠儿乃是主人,哪里有落座的空闲?这位置便是为皇后娘娘所备,您请上座。” 月华毫不客气,仰首挺胸地从她面前过去,端坐于上首位置之上,冲着泠贵妃笑笑:“贵妃妹妹有心了。” 话音刚落,陌孤寒坚实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