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连最开始以为一切只是梦境。 他回到了在镇远侯府时的屋子,窗半开着,月光和树影在地上斑驳相映,窗外凉风习习,虫鸣阵阵。 如斯宁静,正是一个美好的夏夜。 这个时候他却没有躺在床上安睡,而是呆立在屋子中央。 他的不远处就是熟悉的床榻,床上的阴影中被褥凌乱,隐约有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轮廓。 何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寝衣,觉得自己原本应该是在床上熟睡的。毕竟他一大早就要起来练功,现在不好好睡一觉明天肯定会困倦得频频出错。 所以为什么不过去呢? 何连望着那个方向,他和床之间只隔着一道银色的月影,可那月影仿佛有实质一般,几乎要刺痛了他的脚。 他的心跳得像一只乱撞的鹿,反复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即使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 床上的人形动了动,发出几声呓语。 于是何连就慢慢走过去,从上往下看着这个人熟睡的面庞。这个人睡得并不安稳,浓黑的眉颦着,眉弓纠结隆起,纤长的睫微微颤动。 黑发散漫成纱铺在枕畔,何连伸手过去想要把发丝理顺,可越是理,心就越是烦乱。 为什么总会想到这个人? 是这个人曾经嘲笑过他,见过他最狼狈无助的时候,也是这个人用脊背帮他挡住利刃,待他如亲人,亲手送他走向一条光明坦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片刻也逃不开。 “天麟哥。” 何连想喊封天麟起来,让他不要偷懒快回自己的房间睡,可梦境里的喉舌不听使唤,身体更是擅作主张,爬过去躺在封天麟身边。 他将脸贴在黑发中露出的半截白皙颈子,轻轻嗅闻,这是清醒时他绝不会做的事。封天麟时常练武,衣物也不喜熏香,因此他鼻翼间是一片淡淡的皂角香气,还有一点点汗味。 他心跳得极快,知道自己这只是对兄长的孺慕之情,可又隐隐觉得不止如此。 很想就这样在最近的地方,永远守护着。 梦醒时何连窝在被子里,只露出双眼,看着身旁的封天麟单手撑着床板跳起来。十七岁的身量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肩背结实但四肢还稍显瘦长,扭身系上腰带时线条好看极了。 何连就这样看着,脸有些红。昨晚的梦让他实在无颜面对封天麟,而现在又是该起床的时候,大家都赶着回程,他们也要就此分别了。 封天麟出去在院子里的泉眼打了凉水,将盆子端进来放在架子上,慢慢接近床上仍然在纠结的何连。 然后猛然把冰冷的手从被子缝插进去,塞进了傻愣愣的小孩怀里。 何连被冷得“嗷”一声跳起来,再没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可看着封天麟走了,他坐在马车上,不由得又回忆起那个梦。 想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