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事事都应,很奇怪,阿箬与他说正事,他多半是听不懂的,重要的信息一个也品味不出,反倒是一些闲暇里胡侃,寒熄看向她的眼神更频繁,应声更多。 比如去年春季离开煊城后,他们被边野小国的流兵围住抢钱。阿箬身上的银钱有限,都是以前替人捉鬼降妖时留下的积蓄,自是不能被人抢了去。 她假意惧怕,悄悄凑到寒熄的身边对他道:“神明大人,这些流兵拿了钱也不会放过我们的,等会儿我从侧面出击,可能会有血溅过来,您往后退两步,莫要叫人伤到了。” 这般生死攸关的紧要事,寒熄置若罔闻,阿箬扭下自己的手腕挣脱束缚,再重新接回腕骨从怀中抽出匕首刺向面前那个流兵时,对方的血立时喷涌而出,一大泼往寒熄的身上洒去。 寒熄没动,月白的衣衫上落下大片猩红的血迹,似盛放的赤红牡丹。 流兵只有四人,阿箬出其不意致胜,再回头见寒熄的手背上都落了一滴血,她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神明大人身上布满了血腥味,就连眉头都皱起来了。 阿箬焦急地凑过去道:“怎么办,还是弄脏了,我给你擦擦!” 她没顾脚旁挣扎受伤的流兵,用手去擦寒熄胸前的血迹,越擦越脏,急得快哭了,结果一阵风便将他身上的污秽吹走,唯余阿箬的鹿眸下挂了两滴豆大的泪。 之后阿箬想起,她当时与寒熄说话是靠着他肩侧说的,没道理他听不见,之所以没有后退避开那些血迹,大约是没听懂。 可后来阿箬在某个城门前瞧见夫妇大打出手的笑话,一路笑呵呵地与寒熄说那男子被其夫人抓花了脸,左三道,右三道,分外对称像花猫,太好笑,寒熄居然眉尾一挑听懂了,鼻音轻哼的一声笑发出来,惊得阿箬舌头打结。 阿箬也不知寒熄的神智究竟恢复到哪一步了,是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好转,还是说必须得找到下一个岁雨寨的人,将仙气还给他了才能有所提升。 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只琢磨出了不要与寒熄说正事这一点。正事还是需她自己担着的,因为寒熄非但不会听,甚至不会应,有时连“阿箬”都不喊,就这么直愣愣地应对一切危机。 可她也不能放任寒熄不作为,她希望寒熄能更快好转,更快恢复如初,所以在一些闲事上,阿箬愿意多些耐心去引导他。 正如此刻的剥莲子。 她是想让寒熄自己吃的,因为这莲子的味道的确不错,阿箬想让他尝尝,到头来莲湖主人送的两颗莲蓬全都入了阿箬的肚子。 寒熄剥了一半,阿箬实在不敢有劳他动手,便只能捧起双手将剩下的半个莲蓬拿过来,自己剥着吃了。 阿箬一边剥莲子吃,一边看向湖心的小船。船上坐着的便是莲湖的主人,他正在带着一个小工采莲蓬,小船划得很远,人影也只剩轮廓了。 阿箬看花看景看得入神,没瞧见寒熄的眼神其实一直都落在她这儿。 那双桃花眼中茶色的瞳孔内倒映着阿箬的侧脸,寒熄发现她每一次吃莲子时,嘴唇都会包着莲子抿进嘴里。玉白的莲子与朱红的唇,还有她偶尔张嘴露出的牙齿与舌尖,她吞咽时喉咙处细微的滚动。 她吃东西很灵活,莲子只需剥一个头,便能在唇齿间轻易地去皮,巧舌一卷,就把完整干净的莲子卷进嘴里。 寒熄的眸色幽深,看得久了,嘴唇也跟着阿箬抿入莲子的同时微微动了一下。 他好像做不到。 他不吃那些东西。 湖边的白鹭被一行游人惊起,几只鸟雀展翅朝长亭这边飞来,几道雀鸣声后,便是一声女子的惊叫:“老爷!老爷!” 阿箬手中的莲蓬吃完了,她吐掉絮出来的莲子皮,豁然起身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小船停飘于湖心处,船上的两人也听到了动静,停下手中采摘,半站起身来探头探脑。 湖岸两侧的杂草有些深,足半人高,加上被风吹动的柳条像绿色的珠帘,唯见一侧湖岸的几道彩衣人影,看不清那里到底放生了什么事。 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响起,嘴里喊道:“救命啊,来人啊……救救我家老爷,救命啊!” 莲湖主人离得太远,便是使船回来还需一阵子,阿箬眨了眨眼,稍犹豫了会儿沿着湖边走了一段,不一会儿便瞧见了几个人。 女子妇人打扮,约三十出头,面容清秀,穿得不算艳丽。她身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