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林中小鹿遇到闯入者般怯怯惹人怜。 梁锐言下意识松开,想问是不是掐疼她了,可话还没说出口,柳絮宁已经脸色如常:“我刚刚的眼神是不是很可怜?” 梁锐言不知何意。 “我进你们家之前就天天在家里的镜子前练习,要怎么哭才最能让人心疼,眼神应该怎么样,眉毛应该怎么样,眼泪到底是掉下来好还是含在眼里好。” “你……”梁锐言怔怔。 “还不止这些。”她娓娓道来,随意得像是在讲述陌生人的人生,偶尔来三两句刻薄至极的评判。 柳絮宁看着梁锐言不敢置信的眼神,到最后时,他用力地看着她,紧紧蹙眉,仿佛在透过她的脸看一个陌生的人。 意料之中,所以她并不惊讶。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为什么呀。”她眼睛弯弯的,“这不就能进到你家来了吗?不然我还要熬好久好久呢。嗯……其实有些人努力一辈子也过不上这样的生活,可我只需要做这么一点点坏事,再借着我妈妈的名头,就能轻松地得到了。” 如同一种世界被重塑的痛苦袭来,他死死盯着她,怒意勃发在脸庞,毫不掩饰。 “我很差劲的。”她的声音是浮在空气中的柳絮,风一吹就能散个彻底。 叫的车很快就到了,挂断司机的电话,柳絮宁站起身准备上楼换衣服。 手腕被他死死抓住,柳絮宁对上他的视线:“你不是这样的人,重新说。” “梁锐言,不是听到你想听的东西才叫答案的,你不想听的、不接受的,是答案,也是事实。” 车来得很快,工作人员帮她搬箱子。梁锐言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进进出出。最后一个箱子搬完,梁锐言挡在她面前。 “可以告诉我住在哪里吗?”在柳絮宁开口前,他先一步说,“我不会去找你的,你放心。可你从来都没有自己生活过,万一有点什么事呢,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怎么办?” 柳絮宁想了想,告诉了他地址。 “ok。”得到答案,他洒脱地挪步,为她让出一条道。可柳絮宁没有动,衣角被她拧得皱巴巴,像一团废纸。 “刚刚那些话,你可以不要告诉梁恪言吗?” 梁锐言不知道她眼里的乞求是如她方才讲的虚情假意还是真情流露,如果是前者,她还真是彻彻底底地将他当做玩弄的玩具,可如果是后者,他情愿是前者。 因为喜欢梁恪言,因为他很重要,所以不希望在他心里留下这样的印象吗? “那怎么和他解释你要搬家的事情?还有爷爷那边,他肯定会知道的。” “我知道,我会说实话的。” 一个不费吹灰之力的机会摆在眼前,无后顾之忧地圆她的学业梦,为此选择和梁家断得干干净净,这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可撕开伪装上佳的表皮,透过淋淋骨血,把她这颗天生肮脏的歹心摆到他面前,她做不到。 自私和恶毒,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所以,你可以不要告诉他吗?” 心脏如被用力地搅动,梁锐言觉得连指尖都是刺痛。 他又怎么会有能力拒绝她呢。 柳絮宁坐上车,想扭头找他和他说再见,可他没有回头。 没多久,梁锐言听见车子发车的声音。好没道理啊,如此自然地和他道了别。因为不在意,所以不需要踌躇,不需要小心翼翼,不需要珍之又珍。 车开远了,他才转身。隔壁栋那对夫妻依旧在这条道路上走来走去。 梁锐言走到门口,冷冷问道:“叔,你女儿今天没陪你遛狗?” 男人一惊,还没开口,身旁的妻子奇怪地重复:“女儿?”只需几秒,她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叫唤丈夫的名字,随即整个空间里充斥怒骂与尖叫。 别栋的保姆们借着出门倒垃圾的缘故围观了一场好戏。 梁锐言大步往里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