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六局院。 三栋一单元长家白烛长明,香雾缭绕。 仅有七八平米的客厅家什搬空,只余靠墙的一张黑色长桌。桌上摆着长道廉夫妇的遗像,两人笑容灿烂,深情地凝望着他们的小家。 “噼!”烛油溅在灯芯上,爆出响声。 蜷缩在墙角,双手抱膝的长安猛地一惊,她抬起头,红肿的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隙,望了望空荡荡的四周,她张开干裂的嘴唇,想叫长宁,可喉咙完全哑掉了。 她朝里收了收膝盖,把自己的下巴放在膝头,默默地凝望着与她数尺之隔的父母…… 徐建昆老人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走进长家,入眼就看到这让人揪心的一幕。 长安正蜷缩在地上无声地痛哭,那样单薄的一个小人儿,整天在他的灶台前围着他徐爷爷徐爷爷叫个不停的娃娃儿,咋……咋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唉…… 心脏抽抽地疼,眼窝子一下就湿了。 徐建昆轻轻咳嗽,“咳咳,安安,快来吃面。” 地上的人影儿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是破了的风箱,“徐爷爷。” 这一声凄惶无助的徐爷爷把徐建昆叫得是心酸难抑。 早晨遛弯还碰见有说有笑的长家小夫妻,没想到一转眼就是阴阳两隔。 出事之后,他的胸口总像是堵了块石头,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可他不能在孩子面前失态,这俩苦命的孩子还指着他给拿劲儿呢。 他抻了抻发涩的眼皮,走上前,把面碗放在方凳上,“吃饭!孩子!有徐爷爷在,你俩就饿不着!嗳,宁宁呢?宁宁——” 徐建昆前后看了看,发现没人。 “他可能出去透气了,之前一直说他头疼。”长安说。 徐建昆揪起眉毛,“肯定是被那个坏蛋给气的。你那个叔叔,瞅着你们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居然打起了抚恤金的歪主意,今天更是过分,他竟然跟你徐叔叔要赔偿金,我儿子质问他,说你养两个孩子吗?你猜他怎么回答,切,他竟说钱多就养,你说他是不是欠揍!” “他不是我叔叔!他是个混蛋!”长安嘶吼道。 长知恩不是她叔叔,他只是爷爷收养的弃婴。 可他不仅不懂得感恩,还整日里偷鸡摸狗,不务正业,生生把爷爷和奶奶气死。这还不算完,没了靠山的他又黏上了善良的大哥。这些年来,长道廉夫妇没少倒贴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长安和长宁极其厌恶有着一副丑恶嘴脸的‘叔叔’,下午长知恩当着姐弟俩的面撒泼打滚演的那一出闹剧,现在回想起来还令人作呕。 “混蛋!那家伙是混蛋!徐爷爷知道了,知道了啊。安安,好孩子,不说话了,快让嗓子歇歇,赶紧把面吃了。”徐建昆端起碗,用筷子挑了面,一边吹风散热一边把碗塞进长安手里。 “快吃,爷爷特意加了好些卤牛肉,你和宁宁最喜欢吃的。” 硕大的陶瓷钵碗几乎要把她的脸整个罩住,奶白色的汤底,青翠碧绿的小油菜,一根根晶莹透亮的细拉面上是一块块卤得酱汪汪的牛腱肉。 她盯着拉面看了好久,抽了抽鼻子,说:“您这样可赔大发了。” 徐建昆愣了愣,随即摸着鼻子笑,“只要你俩愿意吃,赔死我也愿意!” “徐爷爷。”长安抬起头。 “别介!别介!爷爷最怕你使大招了!”见长安还没动筷,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