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没有行动不便到这个地步,但夫妻俩都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毕竟八个月大的肚子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要是这时候出点什么意外, 一辈子估计都快乐不起来。 更何况沈乔也挺喜欢在单位的,几位同事说说话, 时间也就过去了。 尤其是说点新闻, 那更是过得飞快。 正赶上六班的黄老师在抱怨学生家长道:“两口子天天打架也就算, 还打孩子。” 她虽然也是严师, 学生不老实的时候也会打两下手板,都已经觉得挺重的,这做家长的好事无缘无故打, 怎么都说不过去。 沈乔现在是一派慈母心, 最听不得这种事,刚要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另一位老师已经说:“打他也是为他好。” 世上始终有这种一种论调, 那就是“父母即使杀了你仍旧是爱你的”, 好像只要是生养孩子的人就掌握着生杀大权。 但仔细想想就知道,其中荒谬之处太多,她撇撇嘴忍下来,见了郑重以后才抱怨道:“可见不是人人都能做父母的。” 她从小体弱没挨过打,倒是哥哥弟弟们没少拿棍子抽,那是下去就是一道红印子,十年八载都不易忘记的事情。 郑重自己也想起来,说:“我小时候也挨打。” 他哥郑俊峰心眼多,只要闯祸一准推在他身上,偏偏他打小很老实,觉得反正自己皮厚,大概也是这种纵容助长了郑俊峰的气焰,后来兄弟之间才走到这一步。 总的来说,是宽厚不行,严厉又不可取。 郑重一时为难起来说:“孩子究竟要怎么教呢?” 沈乔耸耸肩说:“谁知道呢。” 这书上也没写,他们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只能摸索着来。 但她还是挺乐观的,觉得人心换人心,只要自己愿意对孩子付出,小崽子就能乖乖巧巧地长大。 随着临产的时间越来越近,沈乔关于小朋友的想象也越来越具体,那是存在于脑海就能让人微笑的力量。 郑重却没有这样的自信,头一次意识到教育也是项很严峻的任务。 他道:“没有教人家怎么养孩子的书吗?” 沈乔被他说得一愣,只觉得这是个没接触过的领域,或者说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她犹豫道:“好像没有。” 又改口道:“也有可能会有。” 郑重索性说:“那我回头找找。” 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找个周日一头扎进书店,还真有所收获。 沈乔在家等他,看他拎了几本薄薄的书回来说:“就这些啊?” 人出去大半天,还以为会带回来一大摞呢, 郑重拍拍身上的灰说:“还是从仓库扒拉出来的。” 有一本是刚建国的时候新亚书店出版的海报,关于儿童心理教育的,仔细闻还有股淡淡的霉味。 沈乔离书页老远,也看得清上面写的画的是什么,她下意识念出来道:“儿童富有想象力,有时虚构故事,一个三四岁的儿童说‘我家里有架大飞机’,他是在说谎吗?并不是说谎。” 这好像还是有几分道理,她道:“我一直坚信我小时候见过比大人还高的野兔子。” 就在家旁边的垃圾场里,灰兔子瞪着红眼睛,还能直立行走,把三四岁的小姑娘吓得撒腿就跑,可惜大人只会觉得她胡说八道。 郑重心想兔子精都未必能长这么高,觉得她的童心也实在可爱,说:“我只见过手臂长的。” 那还得是把兔子的手脚都拉开才行。 沈乔其实已经知道那多半是她自己夸张的说法,但莫名得意,双手比划着说:“那太小了,屋里见过的有这么大呢。” 活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即使曾经从只言片语里知道她幼时的古灵精怪,却不是什么具体的形象。 郑重坐下来和她照着书上的观点回忆童年,大抵也总结出独属于两个人的遗憾。 人的一生总是有许多不能实现的事情,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好。 但大概越长大越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做主,更显得童年时的不完美。 郑重听着她小声嘀咕,虽然是用一种时过境迁的语气,但至今仍然还记得就不是件小事。 他道:“我给你买。” 沈乔摇头说:“我都这么大了,还买什么洋娃娃。” 她那会才七八岁,每次从百货大楼经过就会进去看,可惜价格实在是太过昂贵,只能仰着头憧憬。 郑重却不管这些,只说:“好像没见在卖。” 沈乔道:“我们邻居家姐姐原来有一个,后来烧掉了。” 那时候带“洋”字的东西,家家都避之而不及,她当时看着别提多可惜,这会道:“华侨商店可能会有。” 改革开放以后,归国华侨们越来越多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