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闷罐儿呢。”她走出房门洗漱。 “一大早就去田里了,不知在干什么。”岑治往灶堂里塞柴火,抱怨。 岑樱遂去寻他,也是顺便去地里摘些鲜豆角之缘故。她挎着柳枝编的小篮,头上簪着今晨新摘的几朵山樱,哼着轻快的凉州小调走在湿软的草地上。 忽然,她脚步一滞,歌声也停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散落着几块残存的糕点,正是她昨日所做的槐花糕。 沾了青草的江米间还残存着她亲手搀进去的槐花与葡萄干,此刻已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蚕食鲸吞。 她愣了好一会儿,呆呆地走近几步,看着地上的糕点,心里恍似被人一把揪住了般,忽而难受得厉害。 这是她给他做的糕点,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几乎全给了他和阿爹,他为什么要扔掉它们? 她知道以他的出身,这样的糕点怕是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可,这好歹也是她的心意。难道她的心意,在他眼中就那般不值一提么? 眼圈已蔓延上几许酸意,她仰起头,拼命忍着将要下坠的泪水,心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扔她的东西,还是等找到他,问一问吧。 她心里失落,也就并没有唤他,一路怀揣着心事走至自家的菜园子,却意外地,听到了熟悉的低低说话声。 “都处理干净了?” 及人高的高粱之后,嬴衍长身玉立,问封衡昨日那两条狼犬的归宿。 “是,回殿……公子,都已经处理好了。”封衡敛衽而拜,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改了称呼。 “所以,那两条狗确乎是薛家的?” 嬴衍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得到下属肯定的回答后又道了一句:“罢了,月娘到哪里了?” 这就是要离开的意思了。封衡道:“还在路上,据昨夜发回的线报,约莫还有两三日的光景。” 两三日……变数太大了。嬴衍深深敛眉。 薛家的狼犬都已找到了这里,想是过不了多久,人也将至。 薛家兄弟手里是有兵的,封衡手里却只有区区几十个人。对方甚至都不用正面与他们起冲突,一旦确定了他在岑家,随意制造一场匪乱,便能叫他“意外身亡”。 “那先准备着吧。”终究是手里没有兵,只能铤而走险,“你先派几个人盯着薛家,一旦有异动,立刻来报我。等月娘过来后,我们就离开。” 封衡应了“是”,略微迟疑后,又追问道:“……只是,敢问公子,岑家,和岑姑娘,要如何处置?” 桑树茂密的枝叶后,岑樱的心一瞬提到了嗓子口,不自禁靠近了一步,想要听清他的回答。 尔后,她听见丈夫沉默了一息,说:“我本来是想带她回洛阳,随便给她个名分的。既然她不愿去洛阳,又是假成婚,便算了吧。” 随便。 假成婚。 这几字好像两道惊雷,落在岑樱的颅顶,震得她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她脑中嗡嗡了许久,才听见他道:“当初不过是看她因我而险些失了清白可怜,才同意。早知会叫她生出无望的幻想,当初便不该同意……” 天地万物都在眼前模糊,后面的话,岑樱已渐渐听不清了。两腮晶泪若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落下来。她抬手拭去,怏怏神伤地转身折返。 “去哪里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回到家里,岑治正把煮好的薄粥端上桌,诧异地道。 瞄一眼女儿手上空空如也的提篮,又问:“不是说要拌个酸豆角么?豆角呢?” 岑樱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