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一直以来,他都不肯告诉她她的父母的事,阿爹他们也遮遮掩掩,竟是因此。 她的父母,竟是死于太上皇之手,还是以极其残忍不堪的方式。 他是她杀父仇人的儿子……而她却在和仇人之子卿卿我我,为他生育子嗣…… 岑樱心头大恸,心口似被人狠狠揪住,呼吸愈来愈紧。 她被宫人们架着往城楼下走,城楼的另一侧,薛崇仍在疾言厉色地痛数太上皇的罪状,大臣们都惶恐失色,战战兢兢地看向了身着冠冕、立于城墙正中的天子。 嬴衍脸色愈青,扣在城墙上的五指深深勒入城墙的缝里。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妻子的安危,冷静地发号施令:“来人!” “薛氏妖言惑众!意图谋反!得薛氏首级者,封万户侯!” 他话音才落,城墙下箭矢纷纷如雨而落。乾元门下的薛崇亦于此时扬起了手中发号施令的长剑,身后扮演傩神的勇士高擎兵器朝城楼冲来,四周的官署里亦应声冲出众多的苍龙卫,蚁群般同叛军厮杀在一起,一时间,城门上下,杀声震天。 今日跟随天子登楼的多是三省六部的重臣,皆为文官,此时亲眼看到乾元门下万人相攻、血流成河的场面,不少人都吓得两股战战,几欲逃避。 嬴衍却并没有动,他未着甲胄,如立岩孤石一般立在城楼的最中心处,甚至没有回头瞧一眼妻子的安危。 青梧担忧地捧来一套铠甲:“陛下……刀剑无眼,您还是避一避吧。” 他知道这个时候陛下自然是要在此主持大局的,叛军今日是扮演傩神队伍进城,也没有可携带的弓箭,只要守住城门,战乱无论如何也蔓延不到城楼上,但还是存了十二分小心,生怕有什么不测。 嬴衍淡漠地开口:“不必。朕就在这里。” 他话音才落,城楼下突然爆发宫人的恸哭:“不好了!皇后殿下见红了!” 他攥着城墙砖的手一紧,指间霎时渗出血来。 一场战役直至黄昏才完全结束。乾元门前血流成河,烟尘蔽天。 得益于事先埋伏在乾元门四周官署的苍龙卫,叛军大败,簇拥着首领朝城东逃走时被禁军拦阻,活捉薛崇,送往含元殿等候陛下发落。 而与此同时,清化坊中的定国公府也已被苍龙府包围,郑氏、薛瑶等一干女眷还不及逃就被禁军拿住,唯独定国公和薛鸣、薛姮不见了踪影。 城外又很快来报,言定国公与次子薛鸣已带着残余队伍向西北逃窜,嬴衍急命属下前去追捕,势必要将薛氏父子堵截在京畿之内。 他一直在城楼上督战,途中梁喜派人来报岑樱回去的路上动了胎气、太医令正在施救时也未回去,直至最终尘埃落定,苍龙卫活捉了薛崇到含元殿前。 成王败寇,薛崇仍是一幅玩世不恭的态度,俊美的脸上犹有刀剑伤痕,却笑得疯狂又放肆:“今日你赢了又怎么样?做老子的便得位不正,遑论是你。你以为今日之后,天下人还会认你这个乱臣贼子吗?!” 他想起方才那一幕就痛快不已。岑樱害死了他和薛姮的孩子,眼下,自己的孩子也要保不住了。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今日就算是他败了,但能拉了嬴衍的老子儿子一起死,也算值得! 嬴衍什么争论的话也没说,只提剑冷冷对着旁余的大臣道:“众卿可都看清楚了?” 他提剑在薛崇右肩下一刺,鲜血登时喷洒而出,薛崇的咒骂声应声而止,转首怒目而视。 嬴衍这才收剑,墨黑眉眼如含兵锋,说完了最后半句:“这就是叛臣的下场。” 语罢,他砰的弃了剑,快步朝徽猷殿走去。徒留一众大臣瑟缩如鹌鹑地立在冬日的寒风中,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皇后怎么样了?” 沿途便有宦官迎上来,他面上焦灼再难掩饰,一边疾步朝殿里走一边急声问。 “回陛下,皇后殿下还在昏迷中,太医署的御医们正在全力施救……” 梁喜一路小跑跟上他,语气斟酌了又斟酌:“只是,太医令说,殿下受惊动了胎气,这胎怕是保不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