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快进屋说话!” “好好。”老太太拉着常念进门,众人拥簇着,你一言我一语,热热闹闹,常念却回身看了眼,泪光盈盈,依恋不舍。 江恕站在台阶下,眉目温润,对上她目光时,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去,他也缓步跟了上来。 小黏人精,真是半刻也离不开他。 - 孙子孙媳妇回来了,江老太太准备许久的大婚终于提上日程,不光要大办,隆重的办,江家的席面要在西北连开三天三夜! 老太太欢喜,江恕自是没话说,连办一个月都成。 大婚礼仪种种,与京城相差无几。前院宾客觥筹交错,言笑晏晏,自也不必说,大家吃好喝好,可没人敢去闹宁远侯的洞房。 挂满红绸大囍的朝夕院安安静静的。 常念身着吉服,端坐床榻,红盖头披下来,遮挡视线,只听着由远及近的熟悉脚步声,便羞红了脸。 好歹也是成过一回婚的人了,她告诉自己要冷静端庄稳重! 然红盖头被江恕用玉如意挑开那一瞬,却还像是个抬眸低头都娇羞的少女。 江恕的轻笑声传来,她便有些端不住了。 他们都老夫老妻了,还端什么呀? 不端了! 常念抿抿唇,下意识便要问一句“美不美”只话未出口,就听她夫君说:“世间千万种容颜,阿念独美。” 欸,糙汉说话真好听。 常念惊喜地抬起眼眸,笑意逐渐渲染开。 江恕想起四年前在京城的大婚夜,夫人最在意美貌,其次,最在意这身妆扮,于是夸赞完,他等了等,问她:“眼下可以脱了吗?” 常念:“……” 她顿时想起某些不可描述的回忆,心里只道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 顿了顿,常念才小声道:“脱,脱吧。” 这衣裳和头饰漂亮是漂亮,可折腾一天也累了。 江恕于脱衣一事,可谓熟练,随后抱夫人去沐浴,也细致,最后到了床榻,出奇地安静下来。 他将常念的寝衣脱下,凝神望着她背上那道疤痕,片刻后,去拿了画笔来。 常念困惑地看着江恕,忍不住扭头问:“夫君,你,你要做什么呀?” “给阿念送一份新婚礼,可好?” “好吧。” 常念安安静静地等着,背上肌肤娇嫩,画笔每一次落下都带来轻微颤栗,她红了脖颈燥了心,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画笔搁置案台的声响。 常念轻轻舒了口气,再扭头看,看不到,她去那面大镜子前,终于清晰看到了。 疤痕之上,是两朵淡粉色的玉兰花。 栩栩如生,如同长在背脊上一般。 “好漂亮啊。”常念惊喜道,还想问问她夫君几时学的绘画,镜子里多出一抹身影。 江恕从身后拥住她,亲.吻落在玉兰上。 玉兰,忠贞纯洁,永不背叛。 灯盏,忽然灭了,红烛还燃着。依誮 头顶变成闪烁的星星点点,镜子四周镶嵌的宝石明珠也发出温润光芒,身在其中,仿若漫天星野下,梦幻迷离,只不过这些“星星”触手可及。 常念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曾问过星星月亮,江恕竟当真给她造出来了。 她不争气地掉眼泪,嘴上却问:“月亮呢?”简直像个小作精似的。 “月亮?”江恕拥紧怀里这个柔软的身子,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低声道:“月亮不是在这里吗?” 前世,他从深渊地狱里捞起月亮。 今生,他于烟火人间里造了月亮。 常念愣了半响,明白他所说的月亮,忍不住翘起嘴角,甜津津地笑了。 自她来到这人世间,需长年累月的用汤药养着,续命,是以一个“苦”字开头,随后短短二十年,历经背叛和生离死别,又是一个“难”结尾。 重生以来,有时候午夜梦回,冷汗淋漓,那些事情刻在骨子里,永远都忘不掉。 江恕是唯一一个,让她知道喝苦药汤真的可以治好病,让她觉得活着很美好的人。 活着,不是因为前世错信他人而愧对于至亲,也不因为今生要极力弥补罪过,不能让至亲失望。 就单单是,随心所欲、满怀期待地活着。 她想看到长夜过后的光明;想赖在他硬梆梆的胸膛里撒娇;想在平平常常的日子里唤他“夫君”;还想说尽,这根本说不尽的爱意。 不知何时,常念已泪流满面,她回眸,轻声唤了唤:“夫君。” 江恕摸摸她脸颊,蹙眉问:“怎么哭了?” 常念摇摇头,笑道:“人哭不止是因为伤心难过呀。我想起一句话来,必要说给你听。” 江恕便问:“什么话?” 常念:“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