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说:“我却不觉得这是什么言听计从,只是觉得三舍的这个决定很合我的胃口罢了。既然所谋是为国家,哪里顾虑得这许多?就是败了,也是一场豪举!”说完便回衙门办差去了。 只有两人时,风启指着他对蒋逸凡说:“三舍这一举动,虽然会得罪一大帮人,指不定还要掀起轩然大波,不过已经在开海中得到利益的人却会更加紧密地靠拢,使仇者恨而亲者快,这倒也不算坏事。” 蒋逸凡道:“这样不走了一个极端了么?手持两端和稀泥不是更好?” 风启笑道:“我们据上海,开市舶,逼上皇,断漕运,有哪件事是手持两端、居中持衡的?我们从来都是走在风口浪尖啊,现在才想和稀泥,谁认?” 数日后,李彦直便上了一章奏表,他当然不会愚蠢到一下子就去摸众嫡亲藩王的老虎鼻子,而是先奏一本《请许四代以外宗室远亲入学疏》,这封奏疏却是针对和皇帝关系在四代以外、又没有嫡传王爵的普通宗室,奏疏中列举这些疏远宗室的种种贫困可怜之状,说他们虽得政府的供养,但是不能入学,不能做官,不能经商,甚至连远游都有限制,所以纵有谋生的手段也没法用。贫穷家百姓,到了实在没办法时还能去当长工短工补贴家用,但他们恪于旧制,却连公开做点小买卖都不行,国家要照顾得他们衣食无缺嘛财政实在是力所不及,只能让他们领点小钱勉强度日,有些人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以至于子女饥寒冻馁,自己也难免贫穷之苦——而且这种贫穷一旦开始就永无翻身之日,因为别人赖以脱困的求学做官、经商致富的道路都被堵住了。 蒋逸凡草拟的这封奏章完全是站在圣人“仁者爱人”的立场上替这些贫寒宗室说话,内中将这些人形容得比难民还可怜。 隆庆皇帝看到这封奏疏后竟忍不住落泪,召问秉笔太监和大臣问:“朕的宗亲之中,真的这么可怜?” 众人都叹息称是,高拱说道:“太祖皇帝立此规矩,一是担心有外系朱姓子孙侵夺嫡位,犯上作乱,所以对他们加以限制,二是为子孙免于冻馁,所以加以照顾。不想百年下来,宗亲人口日繁,国家的财力势不能将每个人都照顾得周详无缺,而种种限制对于太过疏远的宗亲来说又无必要,但他们却因此受困受难,艰苦远过寻常百姓,这却是太祖皇帝当初始料不及的了。” 隆庆皇帝垂泪道:“不想朕的宗亲当中却还有这样一批可怜人,我为人十数载,所见的宗亲非王即侯,还以为别的宗室也和他们一样共享富贵呢,不料却是这般光景,如此说来,却是祖宗的老规矩害了他们。”便批复了交礼部复议。 自徐阶秉政以来已有数年,这时北京尽是他提拔的人,这件事说来也是“仁政”,既然天子都答应了,礼部便没说说法,就是御史、给事中们也无话说,不过这究竟是一件涉及全国十几万疏远宗室的大国策,因此也通知了各地藩王,告知他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许多藩王听说之后虽觉这是违反了老祖宗的规矩,却也不认为是什么坏事,再说事不干己,何必多事?却仍有部分目光长远的暗暗想到这件事背后隐藏着重大阴谋! 景王的老师胡敬宗看到邸报,怔了半晌,跟着便放声大嚎,对景王哭道:“王爷!你得赶紧入宫,面见陛下和太后!这件事万万行不得啊!这件事要是准了,大明的根基就要坍塌了啊!王爷你虽见嫌于天子,但这事干系到皇室的百代基业,唇亡齿崩,王爷以兄弟之亲,一定据理力谏啊!” 朱载圳才十几岁的人,能有多少见识?听了之后大惑不解,还看不懂李彦直这奏疏有什么坏处,胡敬宗垂泪道:“太祖皇帝天纵英才,目光洞烛千年,岂会料不到百年后之事?立此规矩,岂是等闲?宗室之制虽有小弊,却有大利,朱家正统为巨柱擎天,但独木难支天下,百余年来赖以巍然不动者,实有赖于四方宗室拱卫之力啊!如今大明不幸,臣强君弱,若是宗室一旦见削,则天子亦将孤掌难鸣矣。覆巢之下无完卵,天子若孤,则诸王侯将何以自存?” 听完胡敬宗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