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和元年十二月,京师大侠朱安世在狱中上书,揭发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通奸,在通往甘泉宫的驰道上埋木偶,诅咒天子,巫蛊事发,立刻在长安城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天子接到廷尉王常的上报,极为震怒,这两个月繁忙的政务让他的体力透支到了极限,压抑的心情也绷到了极点,他的脾气越发的暴燥起来,本来就有些疑神疑鬼,忽然听说有人——特别还是他的亲生女儿——诅咒他,他顿时象被激怒的雄狮一样发出了怒吼。 回到家刚过了没几天安生日子的公孙敬声再次回到了廷尉大狱,同时进去的还有公孙贺夫妇、阳石公主、诸邑公主,廷尉王常正在上火怎么审案,有人在天子面前告了他一状,说他和博望苑的人来住甚密,以至于公孙敬声坐牢期间优待公孙敬声,有循私枉法的嫌疑。盛怒之下的天子将王常叫过来一问,二话没说,立刻将王常和卫家家主卫伉也投入了大狱。 负责审案的王常进了大狱,这件滔天大案的审理工作刚刚启动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天子指定太常丘信为廷尉,立刻审理此案,可怜丘信看着狱中的一个丞相,一个太仆,两个公主,直接就傻了眼,案子迟迟没有进展,新年过后,天子又问起这个案子,见丘信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怒之中将丘信贬为庶民。 廷尉再次空缺。 就在这时,光禄勋韩说向天子推荐了赋闲在家的江充。正上火的天子一听,立刻想起来江充的精明干练,不畏权贵,正是办理这等大案的最合适人选,随即下旨由江充任廷尉,着力处理此案。江充接到了圣旨,三叩九拜之后,对前来传旨的霍禹说:“霍大人请回,江充稍做收拾,即刻前往建章宫见驾。” 霍禹走了,闻讯赶来的江安兴奋莫名,他笑容满面的说:“大伯,这次可是大好机会,可以将博望苑太子一系一网打尽了。” 江充一边换着衣服,一边白了江安一眼,淡淡的笑了一声:“你以为这件事有这么简单?” “这还不简单?”江安有些不解:“巫蛊啊,这可是碰不得事情,当年连陈皇后都栽在了这件事上,那还不是谁碰谁死?” 江充摇摇头:“陈皇后没有巫蛊的事也要倒霉,巫蛊的事情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如果这件案子里只有公孙家和卫家,那事情也好办,这两家虽然都曾经是天子的宠臣,可是现在已经不比当初,巫蛊足以把他们打落尘埃,可是你别忘了,这里面还牵着两个公主,那可是陛下的亲骨肉。陛下这一辈子儿子并不多,这两个女儿又一直没有成亲,他心里未必没有歉意。如果抓不到切实的证据就匆忙定案,或许我们暂时能占上风,可是一旦陛下后悔了,这件案子就能把我们自己拖进去。” 他系好新送来的青色绶带,捏着那颗廷尉黑犀印看了一会,淡淡一笑:“你以为丘信那么真那么无能?他这是装孙子避祸呢。我们这个陛下,可不好侍候呢。” 江安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了,有些紧张起来:“那……这不是反成了祸事?” 江充阴阴的笑了:“这就得看谁去办了,他丘信不能办的事,未必我就不能办。” 江安连忙点头奉承:“那是,那是,谁不知道大伯的手段。” 看着江充上了车,江安拱着手站在门口,越想越觉得有些不自在,本来想向江充讨一份差事的心也淡了些,站在门口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回有去了。 江充来到建章宫,天子正在前殿发火,一见江充便沉下脸问道:“江充,你准备如何审理此案?” 江充早有准备,当下语气激昂的说:“陛下,臣以为,此案涉及公主,不可大意,臣自当取得实证,方可定案,不敢以虚言罪人。” 天子愣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他知道江充和公孙贺、卫家都有过节,和太子也不和,本以为江充会信誓旦旦的严惩与案人员,没想到江充却这么说,他心里的那一丝担心慢慢的去了,看来江充还是象以前一样可信。他点了点头,淡淡的一挥手:“你去办吧。” “唯。”江充响亮的应了一声,他顿了顿:“臣请陛下下诏,允许臣在驰道上挖掘,寻求证物。” 天子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头,通往甘泉宫的驰道有三百多里,这要是挖坏了,自己五月份就要去甘泉宫,可怎么办?他刚一犹豫,江充就大声说道:“陛下,如无证物,臣建议疑罪从无,释放相关人员。” 天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看着面色坚定的江充,犹豫了一下:“拿到他们的口供不就行了吗?”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