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巷这处没有高压塔, 尸体四周也没有挪动搬运的痕迹,再加上庄东福的答话,公安很快就下了判断。 这是一场天灾, 许风和是被雷火劈的。 如此一来, 道一声节哀, 许风和的尸体不带回公安局, 直接交由家属处理。 左右庄家这处宅子就是许风和的亲戚家。 大舅哥没了, 妹妹妹夫和外甥搭一把手, 人之常情, 没有必要再拉回公安局。 许丽云像是失心疯一样,摇着头不肯认。 “不不,不是天灾,是有个小姑娘,她和大哥斗法, 大哥输了……是她害的,是她害了我大哥,是她是她!” 她一边癫狂地喊着,一边用力地抱着成焦炭的许风和。 因为用力,焦黑的尸体外壳又簌簌掉了些黑皮,露出里头红红的肉,血水渗了好一些出来,直把许丽云新做的袄子打脏。 鼻翼里都是肉的焦香,还有血腥味,许丽云恍若未闻。 她的样子太疯太颠,周围瞧热闹的人心里犯嘀咕,有些怕,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乖乖,丽云这模样,还真有点像是被鬼迷了心窍! 大家伙心里想着,却不敢多说,没瞧着穿着警服的公安在么。 身姿挺拔,面容严肃,一身的正气,可不好说这些迷信的话! 许丽云眼睛四顾,最后瞧到了远处的潘垚,顿时,她眼睛里迸出了光,像是找到的宣泄的口,抬手就冲潘垚指去。 “是她!警察同志,就是她!就是这小丫头片子!” “她和我大哥斗法,大哥输了,她还不罢休,引了雷劈了大哥,□□!不是!” 说道后头,许丽云声嘶力竭。 公安将视线看向了潘垚,皱了皱眉头,目光里有着迟疑。 还未说话,旁边的乡人顺着许丽云手指的方向一看,倒是心直口快,率先说了话。 “丽云啊,你也说了,这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嗐,怎么可能是她害了许大哥嘛!” 众人的视线在黑炭块和潘垚之间徘徊。 再害怕的东西,多看几眼也就适应了。 许风和也是这一片有些名气的人,镇灾解厄,能掐会算,红白之事时,大家也有寻他算过日子,许丽云是他亲近的同宗妹妹,来往密切,大家自然认得许风和的模样。 一个是身量高大,接近一米八的大和尚,一个是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不知不觉,大家就先带入了偏见。 小姑娘害的? 怎么可能! 瞧瞧,瞧瞧!小姑娘这乖乖巧巧的模样,脸嫩又手白的,吃席的时候,瞅着人就叫阿婆婶子,冲人一笑时眉眼弯弯,两颊边还有酒窝窝,声音甜甜的。 被喊的阿婆婶子们,各个心肝都要化了去,只恨不得这是自家的闺女儿。 这样的小姑娘会害人? 不信不信! 更遑论,许丽云口中还说着什么斗法…… 前几年破四旧,无形之中,大家伙儿的观念还是有些变化的,斗法一词缥缈,没有亲眼瞧着,谁也不会轻信。 “是她!真是她!”见没人相信,许丽云着急。 转而,她就要寻求庄东福作证。 “东福,你给公安同志说说,你也瞧见了不是吗?是她和咱们家的绯爪山茶联手,害了你大舅舅,刚刚那一会儿,咱们的院子里不是还起了一阵大风吗?妖风,那是妖风!树也奇奇怪怪……” “你给说说,你给说说啊——” 许丽云一把拉住庄东福的衣角,眼睛很亮,这一刻的声音虽然轻了去,眼睛却很亮,好似下一刻就要疯癫了去。 这个时候,她完全忘了,自己方才说过,庄东福不是庄家的孩子,不是大哥的外甥,狼心狗肺养不熟……诸如这类的话。 许丽云的手上沾了血水,黏黏湿湿,庄东福有些吓着了,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又戳到了许丽云敏感的神经。 她牙关紧咬,瞅着庄东福的神情不像瞧儿子,倒是像杀亲的仇人。 白眼狼儿! 养不熟的白眼狼。 周围有嘈杂的交谈声,街坊邻居交头接耳,被这么多的外人瞧着,到底挽回了许丽云的些许清明。 她低下了头,没有把心里的话喊出来。 可直面许丽云那噬人的眼神,本就心里有疙瘩的庄东福却无法当做无事发生了。 心里一个咯噔,原先在街坊邻居你一言,我一语的力证下打消的想法,瞬间又涌上了心头。 庄东福迟疑。 他真是亲生的吗?m.XIApE.CoM